班長酒樓那個包間早成了他們戰友聚餐的根據地，平時鄭科和張旎要約會也來這，班長每回都嫌棄他們，就不能去點浪漫的地方？
今天一早又收到宋京野的信息，讓他晚上準備幾個菜和湯，他和小檸回要過來用餐。
班長招待了他倆幾次，也看出點端倪了，所以問：“宋隊，要不要給你準備點花兒蛋糕啥的？小女生都喜歡這些。”
宋京野第一次做這麼鄭重其事的事，心裏多少有點不太好意思，便讓班長把花和蛋糕買了，先不要拿出來，聽他指令。
“得嘞，沒問題。”班長開開心心去準備了。
陳檸回下班之後打了一輛車過去，不遠，不一會兒就到了。看到宋京野已經在包間裏等着了，他今天跟平時穿的有點不一樣，比較正式。她沒有多想，腦子裏就想着徐淏辰的事情，想跟他了解一下到底是什麼情況。
她今天一天，心都有點堵。
她和徐淏辰從大一入學時認識開始，他就是一個很積極陽光上進的人，她大一時，外語發音不準，徐淏辰一直幫她糾正，告訴她方法；她不敢去打辯論，徐淏辰每回帶着她，從一辯打到主辯；遇到任何困難，他都是積極面對，很樂觀，似乎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
這樣的人，她不相信他的心理會有問題。
上了菜，她收起心緒，問：“叔叔，你有話跟我說？”
“先喫飯，喫完飯再說。”宋京野也看出她情緒不佳，所以不着急。
“好。”
吃了一半，陳檸回終是沒忍住說道：“今天徐淏辰被領導叫去了談話了。”
宋京野：“關於集訓成績的事？”
“對，他是這次集訓唯一沒通過考覈的人。”
“嗯，我知道，我讓張教官寫的。”宋京野並不認爲這麼做有什麼錯。
“爲什麼？他平時訓練很刻苦，每一項的成績都很好。”陳檸會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地溝通，實事求是。
“跳傘時不聽從指揮，嚴重違紀。”宋京野看她，微微皺眉。
“有這麼嚴重嗎？他所有步驟都是按要求完成的，只是最後一條，沒有等張教官喊口令，最多也就算是過失。”大約是因爲跟她溝通的是宋京野，所以她再努力控制，也免不了帶着一絲個人情緒在裏面。
宋京野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色看她：“陳檸回，你覺得這只是一個過失？如果沒有做最後的檢查，他的裝備但凡出了一點問題，今天他不是被領導叫去談話，而是屍骨無存；還有，在部隊，服從命令是天職，任何擅自行動都是嚴重違紀行爲。”說到工作，宋京野不自覺也嚴詞厲色起來。
陳檸回：“如果他違紀了，你們考覈不通過，如實上報我能理解，但一碼歸一碼，你們評估報告裏最後的建議是查心理健康，這對他以後的職業生涯會是致命打擊，哪個崗位敢重用心理有問題的人，哪怕只是疑似。”
宋京野看着她，沉默了稍許：“你現在是在偏袒他嗎？即便他真的有心理問題，也該隱瞞，不該如實彙報？陳檸回，我一直覺得你是很理性且客觀的。”
兩人之間的氣氛，哪裏像是出來約會喫飯？倒像是在辦公室裏，爭辯得激烈的同事，門外的班長都替他們着急，輕咳了兩聲，敲門進來，想緩和一下氣氛：“這是給你們倆燉的豬肚蓮子湯，清熱去火的。你們嚐嚐。”
端上來後，又朝宋京野使了使眼色，小姑娘是用來哄的，不是用來吵的。
宋京野看了眼對面有點小倔強的人，嘆了口氣，承認自己剛纔說話是過於嚴厲了，一涉及工作就六親不認。
陳檸回也調整了一下情緒，說道：“我覺得人難免都有情緒不對的時候，如果因爲一次錯誤就全盤否認，我不是很認同。我和他認識了7年，每次在我低谷時，都是他鼓勵我、拉着我站起來，很積極陽光的人，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你們認識了7年，所以質疑我們的判斷？有些人認識一輩子，也未必真瞭解對方。這個邏輯就是錯的。”
宋京野說完這句話，被自己驚到了，他極少說一些情緒化的話，只是聽到她說的話，心裏的煩悶陡升。
陳檸回反而恢復了理智：“觀點不同，那就沒有說服彼此的必要。”
這是已經改變不了的事實，徐淏辰是否真有心理問題，也許單位會再進行考覈，但不管是什麼結果，被貼上這樣的標籤，將來事業受影響是肯定的。
兩人之間這樣的氣氛，實在不適合再談別的。
喫完飯，陳檸回語氣變軟了一些，問：“叔叔，你剛纔不是說有話跟我說？”
宋京野：“改天再說。”
天時地利人和都沒有，他不想自己的表白是這麼進行的。也恨自己嘴笨，剛纔跟她講什麼道理，把她當下屬訓了似的。
陳檸回便也沒再說什麼，一頓飯，兩人都喫得難受，最後匆匆收場。
買的花和蛋糕都無用武之地。
送她到家之後，原想多說兩句，她已經說了再見，關了門，還挺有脾氣的。
陳檸迴心裏難過死了，怕再不關門，自己要鼻酸掉眼淚。
好好一個晚餐，被自己搞砸了。工作上的事，她本就沒有立場去問他，也不該她問的。
她看出他生氣了，他一生氣，目光就會特別嚴厲、特別冷。她好久沒見他這種神色了。
難過之際，手機上忽收到垚垚發來的一張邀請函，是她家小公主的百日宴。邀請函做的美輪美奐，附帶一張小公主的照片，長得粉粉嫩嫩的，很可愛，像極了垚垚。
“小檸回，一定要來參加哦。”
“好的，我一定準時到，寶寶好可愛。”
回覆完，心情似乎更低落了，她有一絲俗氣地想，宋京野如果面對垚垚時，也會擺那樣嚴厲的冷臉嗎？
上次小咕嚕百日宴時，他在宴會現場目光不時追隨垚垚的場景又忽然侵襲向她。
她也有點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