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
傅衍夜緩緩趴在方向盤上，打開車窗，讓外面的風灌進來。
“怎麼了？”
卓簡聽着他的聲音有點不對勁。
“沒事。”
他掛了電話。
卓簡拿開手機到眼前，看到他已經掛斷，下意識的想要再撥過去，可是轉念一想，她去車庫取了車。
深夜的電視臺門口人並不多，傅衍夜的車停在他一直喜歡停的地方。
卓簡下車後走過去，看清了趴在方向盤的人，“傅衍夜。”
傅衍夜沒動，繼續趴在那裏。
卓簡緊張，伸手去摸他的脖子，“傅衍夜。”
冰涼的觸感讓他倒吸一口涼氣，然後回過頭，側趴着望着她：“你來了。”
卓簡心裏發熱，輕聲：“你有點發燒。”
“我沒事。”
他望着她，可憐巴巴。
卓簡心裏不好受，早知道等他來了再走。
“你還能開車嗎？”
她的手拿開，放在口袋裏，輕聲問他。
傅衍夜又低頭咳嗽了兩聲，然後才點頭：“可以。”
卓簡聽着他的嗓子都啞了，想了想，“你在這兒等我，我把車開到停車場再過來找你。”
傅衍夜看她轉身上了她開來的車。
卓簡將車子在停車場停好，擡眼就看到後視鏡裏停在自己不遠的車。
不管怎樣，都等他好些再說。
她推開車門，堅定的走了下去。
傅衍夜也從車裏出來，外套不知道被他丟哪兒去，穿着白襯衫可憐巴巴的站在風裏，看她一眼就擡手在脣鼻間，咳嗽的時候轉頭看別處。
卓簡心裏都被扭成麻花了，還是扯了扯衣服抱緊自己走了過去。
三月的風怎麼還這麼涼？
“你坐副駕駛，我開車。”
卓簡說。
傅衍夜深沉的眼眸帶着可憐看她，很低的嗓音：“那辛苦你。”
卓簡意外的看他，真客氣啊。
不過她並未多說，只是上了他之前坐的地方。
傅衍夜繞到她一側去，打開車門坐進去。
卓簡發動車子，傅衍夜坐在身邊，靠着窗戶看她。
她認真開車，經過紅綠燈的時候停下來。
車廂裏安靜如斯，她打開了電臺。
裏面正在放一首老情歌，其實你分手以後，這一天已經心淡……
有點熟悉，但是想不起是那首歌。
“回盛園嗎？”
下一個路口之前，他突然問了聲。
卓簡轉眼看他，然後將車開到了轉彎的地方停好。
傅衍夜還是看着她，見她不說話，便也不說。
車子很快進入盛園那條街，她想着就問他：“找瑞哥去照顧你一下？”
“你呢？”
傅衍夜淡淡的問了聲。
“我得回去帶女兒啊。”
卓簡說。
“那爲什麼不帶我回老宅？”
“不是你自己要來盛園嗎？”
最近，她常聽他說盛園。
傅衍夜突然不高興的蹙着眉頭，然後生氣的轉頭看着窗外：“我不要什麼瑞哥照顧。”
卓簡又看了眼他，覺得他在鬧情緒，也不多說，將車子在停車場停好，下車後繞到他那邊，幫他打開車門：“下車。”
傅衍夜眼皮都沒擡一下，下車。
卓簡把車門關好，又看了眼他：“大少爺，走吧？”
傅衍夜盯着她，“你走前面。”
“……”
卓簡不喜歡走前面。
不過還是轉身先走了。
她已經不想再爭論什麼前面後面的。
回到盛園他就去洗澡，卓簡找了體溫計跟退燒藥。
她想他大概是有點發燒，倒了水，直接將東西都端到樓上去。
傅衍夜洗完澡，只健壯的腰間圍了條浴巾就走了出來。
頭髮上還溼着。
卓簡看了眼，就自覺的移開眼。
傅衍夜看着她走過去，問她：“我說我沒發燒你不信？”
卓簡無奈嘆了聲，彎腰拿起溫度計：“試一下就知道了。”
傅衍夜聽話的量了體溫。
三十六度七。
卓簡看完體溫計後尷尬的閉了閉嘴，五官都動了動，還是一臉認真：“可是剛剛真的有點熱。”
傅衍夜望着她，也順着說：“的確是，我也覺得不太舒服。”
“……”
卓簡擡眼看他。
傅衍夜在牀邊坐下：“幫我吹頭髮嗎？”
“好。”
卓簡看他那可憐巴巴的模樣就去了洗手間，很快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吹風機。
他頭髮短，很好吹乾。
“你要不要也去洗一下？”
卓簡收線的時候，傅衍夜問她。
偌大的房間裏無端的滋生出一些曖昧的感覺。
可是他們都老夫老妻了，還曖昧什麼？
卓簡低眸望着他，平復了心情後回：“不用，我今晚要是不回去，橙甜會餓。”
“不是有奶粉？”
“那我會疼。”
“你，有我。”
“……”
卓簡覺得自己的臉燙到快要燒着。
她忍不住低眸去看他。
可是他那眼神直直的，坦然的，沒有一絲絲的羞恥。
卓簡尷尬的別開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卓簡突然覺得奇怪，他又沒生病，爲什麼她像是在照顧病人那樣啊？
“卓簡。”
他突然叫她。
卓簡轉過頭：“嗯？”
“我去學校了。”
傅衍夜坐在牀沿，雙手撐着邊上，黑眸直直的看着她說。
卓簡靜靜地看着他，不久後點了下頭：“嗯，有想起什麼嗎？”
“或者。”
傅衍夜想了想，回。
“或者？”
卓簡不解。
“嗯。”
傅衍夜說着，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
卓簡看了眼，走過去坐下，還是忍不住去打量他。
偌大的房間裏突然寂靜的要死，傅衍夜低着眸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食指挑起她的手指。
卓簡垂眸看着他的手指把她的纏住，立即抽走，然後握緊了自己的手，“或者是什麼？”
“你說你以前常常去參加我們學校的活動，我好像看到有個女孩在我們操場摔倒了。”
“……”
卓簡的眼睛裏有了光彩，更癡癡地望着他，“然後呢？”
“有個男孩子罵她了。”
“……”
“是這樣嗎？”
傅衍夜看向她。
卓簡握緊了自己的手，想了想，不自覺的一笑：“纔不是有個男孩子，就是你，把我罵的狗血淋頭。”
“那你爲什麼還跟着我？”
“那是因爲……”
卓簡眼眶一熱，脣瓣動了動，但是半晌裏都沒能開口。
那時候他總是很兇，可是兇完了又會照顧她，她受傷了幫她清理傷口，她被人欺負了就去教訓那個欺負她的人，她髒了就給她洗乾淨，連喫個蘋果，他都會給她擦乾淨。
如果他真的是個冷漠的人，如果他真的對她不好，她又怎麼會那麼多年裏，只對他一個人動情？
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