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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不擇手段(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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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朵紅花映在灰濛濛的玻璃上,然後潔淨出塵,分外美麗。

    邰之源移開落在那抹鮮紅上的目光,看着街道上沉默行走的示威人羣,在很長時間裏沒有開口說話,雖然兩人小時曾經同桌同行同嬉,曾經無猜,甚至有過某種隱性的婚約,但在光怪陸離的這多年後,早已變作了平靜。

    “整整三年前,憲歷七十二年的那個秋天,聯邦曾經出現過這種似曾相識的畫面。”

    他看着沉默穿行於南科州首府街道間的人羣,感慨說道:“只不過那時轟動整個宇宙的大遊行,是總統要樹立自己的權威,震懾七大家的反對力量,今天這場遊行,卻是要把他從臺上拉下來。”

    鄒鬱輕輕抿了抿脣角,目光落在右手卷的報紙上,眉尖微蹙問道:“首都特區日報特刊你看過了,有什麼想法”

    邰之源搖了搖頭,端起杯中清水飲了口,輕輕咳了兩聲。

    “我很疑惑,鮑勃和伍德從哪裏找到的證據,就像當年麥德林專案時一模一樣,當所有人只有一個模糊的判斷,徒勞尋找佐證時,他們就這樣悄無聲息在聯邦裏引爆一顆驚雷。”

    鄒鬱側身看着他蒼白瘦削的臉頰,稍一停頓後繼續說道:“沉默行軍已經半年,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找不到這麼有力的東西,你難道不覺得奇怪”

    “不奇怪。”邰之源說道:“你說了,這和當年查麥德林時的情形一模一樣,那麼很明顯,這些東西是當年許樂走之前留給他們的,至於查出來這些東西的那個傢伙我也見過。”

    他靜靜回望鄒鬱的清媚眼瞳,似乎想要從她的反應中確認某些已經不存在的事實,但終究沒有能夠得到迴應,沉默片刻後繼續說道:“鮑勃主編的文字裏也提過他已經死了,但我相信施清海這種人就算是死了,也會在死前留下足夠讓他敵人痛楚不堪的伏筆。”

    聽到那個已經近三年沒有聽到的名字,鄒鬱臉上的情緒沒有絲毫變化,嫵媚清麗的容顏依舊如同寒風中驕傲的紅花,只是握着紅酒杯腳的右手上微顯蒼白,然後她轉過身去,平靜望着窗下沉默的人流,不讓邰之源看到自己的眼。

    邰之源看了她側臉一眼,看了窗下人羣一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轉身走回辦公桌前,目光掃過廢紙簍裏的碎屑,說道:“半年來,競選本部的事務總略都由你一手擬定,我必須要說,你展現出來的優秀籌劃能力很令我佩服,所以我從來沒有反對過你的任何一項策劃案。”

    “但這次不行。”他擡起頭,看着鄒鬱繼續說道:“這份策劃案太暴力,而且是由我們主動挑起的暴力。”

    被邰之源直接否定,鄒鬱的表情依舊沒有什麼變化,望着窗下如螞蟻般緩慢向市中心商業區行走的示威人羣,說道:“沒有鮮血出現在電視光幕之上,根本無法觸動民衆麻木的內心,無暴力,不革命,你應該很清楚,任何羣衆運動最終都會進入暴力的輪迴,如果我們不做好準備,並且掌握主動,那麼只會被風吹雨打成歷史上的笑話。”

    她緩緩回頭,冷漠望向邰之源,手中那杯葡萄酒豔紅似血:“歷史上青年的革命罕有成功,就在於他們思考的過於簡單過於天真過於理想化,做爲這場運動領袖的你,雖然同樣年輕,但不能犯同樣的錯誤。”

    邰之源舉起手阻止她的解釋,微笑說道:“不用解釋太多,我比競選本部這四百名工作人員,都更清楚你選擇這個激進方案的真實目的,你還是想趕在杜少卿回來之前,激化當前的局勢,逼那個人出現。”

    “但你犯了個錯誤。”邰之源蒼白瘦削的臉上,笑容漸漸斂去,揉着疲憊的眉心緩聲說道。

    “你過於高估許樂的影響力或者說能力。無論他戰鬥力有多強大,或者身份多敏感,他終究只是一個人,改變不了大勢,就算他依舊還是當年的那個人,眼看着聯邦陷入混亂悲傷之中,現身我們面前,他又能做些什麼”

    “而且你不要忘記,他終究是帝國人,他是帝國皇帝的兒子,我們已經三年沒有見過他,沒有人知道他在帝國那邊是不是享用了親情之類的東西,沒有人知道左天星域君王的寶座會對他有怎樣的改變,但我們知道他是帝國人,那他就是敵人,你必須明確這點。”

    “做爲他最好的朋友,你應該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鄒鬱淡然說道。

    “除非是真正的石頭,否則任何人都會改變,尤其是他遭受了正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精神衝擊。”

    邰之源平靜又堅定地結束這場尚未真正開始的討論,說道:“關於暴力這種東西,雖然無法避免,但一定要控制,一味煽動民衆情緒,挑起階層對立,那我們和當年的麥德林,如今的帕布爾又有什麼區別”

    聽到這段話,鄒鬱沉默了很長時間,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已經等於表示了認同。做爲沉默行軍運動隱藏在幕後的決策部門主管,她的表態對於這場註定將要改寫歷史的羣衆運動有很重要的意義。

    “我已經觀察了半年時間,但由於一直沒有深入到抗議前線,所以一直沒有想明白,你究竟是怎樣把街頭田野裏的洶涌洪水,變成現在窗前這種可愛跳躍的溪流。”

    她望着窗下極有秩序的遊行隊伍,遠遠看着那些黑色口罩外散發的平靜笑意,蹙着眉尖疑惑問道:“我們都知道,人多了就會出事,數萬人在田野在城市裏行走了這麼長時間,絕對會產生一些難以控制的意外事件,而且熱血的年輕人天然擁有自己的訴求和對領導權的渴望,在這種容易放大欲望的環境下,你怎麼能夠讓他們保持這種服從”

    “以情動人,以理服人,以利誘人。”

    邰之源平靜說道:“遊行隊伍裏任何想出頭,想破壞規矩的人,無外乎是想獲得更多的利益,政治或者是經濟,所以每當發現這樣的人,我就提前用錢砸昏他,然後再把他趕走。”

    他走到窗邊,指着街道兩側那些正在鼓掌的南科州市民,繼續說道:“事實上你應該很清楚,爲什麼遊行隊伍所經之地,往往都能受到市民的歡迎,除了遊行隊伍保持秩序,不破壞他們生活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爲這些市民清楚,沉默行軍一旦成功,帕布爾被迫辭職後,他們可以得到很大的一筆收入。”

    鄒鬱將紅酒杯放在窗臺上,望着那些揮舞着小旗幟,鼓掌歡呼的圍觀羣衆,想到半年前那場震驚聯邦的新聞發佈會,想到身旁虛弱的男子就那樣把晶礦聯合體分了出去,忍不住泛起一絲微嘲的笑容,輕聲喃喃說道:

    “這真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收買,你說如果帝國皇帝肯給出足夠的利益,狂熱支持戰爭的民衆會不會忽然集體變身成爲和平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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