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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地塵埃(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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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地塵埃

    前皇朝曾經有一個詞語,用來表現滿腹剛烈,願爲友人跨越陣營甚至是整個世界敵視目光之人,那就是:敢於憑弔叛徒的刀客。

    這是一句看上去非常普通尋常的形容,如果你認真品嚐,一定能從中琢磨出極濃郁的充滿雄性激素的沉默強悍意味。

    敢做叛徒的人不少,但敢在大局已定之時,去憑弔叛徒的人卻極少,這往往意味着需要站在道德的對立面,而道德這種社會化生物的集體意志要求,從古至今都顯得那樣的強大不可戰勝,因爲戰勝它等於要戰勝自己的內心。

    許樂不是叛徒,現在的身份卻比叛徒更不爲聯邦所容,他還沒有死,但馬上就要死去,邰之源來監獄看他最後一面,也可以視做憑弔。

    前皇朝的太子爺,提前一罐清粥,來做憑弔自己的刀客。

    人的一生中能夠擁有這樣一位朋友,許樂覺得這幕生命戲劇已經值回票價。所謂萬人叢中一握手,使我袖口十年香,舉世冷眼一鉢粥,我胸腹間又將生出多麼滾燙的暖意

    邰之源離開之前那句試試,或許只是安慰自己,在冰冷死亡到來之前還能存有一些溫暖的的希望,不過許樂已經不太在意。

    不管是不是安慰,很明顯那位太子爺正在試圖讓許樂的最後幾日過的舒服一些。

    清晨剛剛開始,軍事監獄方面效率極高地把被他砸成垃圾堆般的囚房整理乾淨,安置好新的牀鋪小桌,甚至還掛上了一幅軟材光幕。

    許樂沒有看電視,他能猜想到最近聯邦的新聞熱點是什麼,看緋聞新聞驚天事件大揭祕是用來打發時間非常好的方式,但如果自己是新聞中那個被關注的焦點,還是邪惡陣營那種,那麼這種方式就會變得不那麼舒服。

    他了微微發脹的眉心,躺到牀上將雪白的被拉過頭頂。

    從浩劫前到浩劫後,從聯邦到帝國,從頑童到蒼孫直至將死老人,溫暖而黑暗的被窩,一直都是人類最信任也是最後的安全領地,受傷後或失戀後的人們,鑽進自己的被窩,將外界的光線隔絕開來,這片最後的領地便能輕鬆地自成一統。

    人們可以在被子裏痛快地問候皇帝陛下懷夫差的母親,而不用擔心情報署官員敏銳的耳朵,可以做很多法律不允許做的事情,而不用擔心憲章的光輝敢突破隱私條例照進來。

    黑暗被中,許樂的手指悄悄地伸到靠牆的那邊。

    昨夜那一通發泄鬱悶心情的瘋狂亂砸,讓看似堅硬的監獄隔牆外體多了很多崩裂,他記得很清楚,在某道水泥裂口裏,有一處制式分線盒。

    手指觸摸到微硬的感覺,他閉上眼睛,指尖用力一摁,堅硬的分線盒材料,在指尖噴吐的奇妙力量前緩緩無聲裂開,露出裏面複雜的線槽。

    做爲一名最優秀的機修師,許樂甚至不需要看,只需要指尖停留片刻,就能準確地分辯出,裏面是數據線還是能源線,包線材料用的什麼材質,絕對不會弄錯。

    指頭微微一動,並不鋒利的指尖輕而易舉地將那根數據線破開外皮,線上的硬質膠皮像被剖腹的胖子那樣,緩慢無聲裂開,將鉻合金芯線裸露在外,膠皮向兩旁翹起分離,真的很像堅硬而極薄的魚皮。

    在黑暗的世界裏,他閉着眼睛,極精確地控制着腰後生出的力量,緩慢地通過肩頭上臂,直終穿透指腹,進入數據裸線之中。

    用人體神經裏的生物電流或者是那種類似脈衝波的真氣,與機器進行交流,甚至進入對方的處理結構,控制機器的運作,聽上去是如此的荒謬而缺少可能性,更沒有什麼合理性。

    聯邦所有科幻小說都不曾想像過類似的故事題材,因爲科幻小說家們,從來沒有接觸甚至聽說過像許樂身體裏的這種能力。

    去年果殼工程部在西林落日州進行實驗的那些天裏,許樂曾經在鄒鬱的幫助下進行了過多次嘗試,但一直沒有取得任何有效的進展,至於像大叔當年那樣僅憑几根嫵媚的手指,便能直接控制2軍用機甲,讓黑色機甲在山丘間欲仙欲死的境界,更是那麼遙不可及。

    今天同樣如此,但又並不如此,有些事情隱約發生了一些變化數據線裏高速流動的繁長數碼編號,指間進入腦海,激起一陣陌生的反應,在他的清醒意識中沒有形成任何清晰畫面,只有某種很奇妙的模糊感覺,說不出具體的原因,但他彷彿能看到混沌的那頭,除了中控之外,這根牆中的數據線,還聯結着各囚室的電子安全閥門。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翻了個身體,平躺在牀上蓋着被子發呆,不知道剛纔腦中極模糊的感覺,是自己重壓之下崩潰所產生的幻覺,還是說意識真的順着數據線感覺到了遠處的信息回饋。

    人是第一序列機器,難道這就意味着人體的生物電流或者是那份奇妙的力量,真的可以成爲機器能夠識別的語言

    在費城溫泉池裏,軍神李匹夫曾經對他提到過一些關於八稻真氣的事情,老爺子青壯年時期,曾經主動自願替聯邦科學院當試驗品,即便如此,科學院也沒有研究出一個精確的結果,更沒有辦法將其推廣到整個聯邦,但科學院已經基本確定,這種修練的方法,應該是提取人體內某種自遠古時期傳承的類福射殘留,直至激發成爲具體呈現的某種力量。

    想了片刻,沒有想通,於是許樂不再去想,沉默地再次握住數據線,將腰後處產生的力量源源不斷地灌送進去,越走越遠,毫不珍惜,如果說數據線是監獄方用來控制各間囚室及設施的公路橋樑,他現在做的事情,就是通過這道公路橋樑,試探對方的反應。

    此時的許樂並不清楚他對體內力量的掌握,獲得了一次難得的進步機會,彷彿是晶礦石裏的電子躍遷一般,從旋轉圖譜上看不到什麼質的不同,但如果一旦受到激發,卻能將釋能過程所需要的時間急劇縮小。

    每臨大事有靜氣,那是極少數人才能夠達到的境界,緊張的時間壓迫感和危機,往往能夠促使生物本能地突破自身的。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也會有大機緣。

    許樂以往遭逢大事甚至生死時,能夠平靜如常,是因爲他相信只要偉大的活過,哪怕光榮的死去,也沒有什麼遺憾,所謂恐怖只是尋常。然而今時與往日差異太大,他將面臨的死亡與光榮二字完全無關,而曾經的活過和偉大更沒有任何關係,只是一場令人感到悲傷的笑話,

    所以他強烈渴望活下去。

    只不過既然已經確定自己是帝國人,肯定會被馬上判處死刑,聯邦對帝國人沒有任何仁慈寬容同情可言,時間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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