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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復生(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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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開花落,紅蓮水榭外的結界,無論晨昏,都在流淌着細碎光華。裏頭的人不出來,外頭的人也進不去。

    五年時間轉瞬而逝,人間譬如走馬燈,每一天每一夜都在變,每一旬每一月都在變。

    茶館裏,史書裏……那些歲月,最終都成了一行行小字,成了一段段評書。

    往事歷歷,回首而顧——

    楚晚寧閉關第一年,其弟子墨燃下山,薛蒙師昧留於死生之巔,自行清修。

    這一年,墨燃的字比往日好看了些許,薛蒙突破了寂滅刀第九重,師昧於歲末前往孤月夜藥門切磋,獲益良多。

    期間,墨燃前往益州鹽商常家,因私事拜會常公子。卻得知常公子已於不日前暴斃身亡。墨燃在鬼界得知了常公子與假勾陳有勾結,本欲探聽一二,誰知對方早已殺人滅口,連屍體都燒成了灰燼。

    線索中斷。

    楚晚寧閉關第二年,修真界辦靈山大會,薛蒙得魁首,梅含雪次之,南宮駟得第三。師昧於下修界懸壺廣濟,而墨燃穿行江南漠北,一路除魔行善,而後歸於山林修煉,行蹤杳然。

    楚晚寧閉關第三年,逢鬼年,陰氣盛。昔日彩蝶鎮血戰處結界衰微,魍魎出世,野鬼夜哭,薛蒙率死生之巔弟子前往鎮壓。雖未重現當年厲鬼遮天之景,但下修界依舊民不聊生,陷入災年。

    上修界因幅員遼闊、黔首衆多,爲求自保,九大門派各出百名弟子鎮守於上下修邊境處,築起拒祟牆,以阻止鬼怪流民東渡。

    那些無家可歸的下修貧民被統統拒於牆外,萬里城防,防鬼,也防人。於是牆內海晏河清,牆外屍橫遍野,薛正雍多次與上修界交涉,未果。當年在彩蝶鎮死生之巔弟子灑下的熱血,盡付東流。

    歲末,隱於山中清修的墨燃接到伯父書信,得知蜀中大亂,重入紅塵。

    楚晚寧閉關第四年。

    墨燃與薛蒙並肩作戰,死生之巔二位公子率諸人於下修界橫掃魑魅,蕩平惡寇。最終於彩蝶鎮故地挑起巔峯對決,薛子明剿殺妖邪千餘,驅鬼百計,墨微雨重補天裂,以一己之力封印邪煞。

    此一役後,上修界撤去城防,允准下修界百姓入關。

    薛蒙墨燃則名聲大噪,前者鳳凰之雛威望無人可及,後者因補天裂時,結界之術與楚晚寧極似,故被世人皆稱爲“墨宗師”。

    白雲蒼狗,轉眼歲月蹉跎。

    自靈山一戰後,薛蒙雖得美名,卻不似少年時那般沾沾自喜、極易自滿,只要無事,他便在竹林裏勤修參悟,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即便偶有生病,也絕不停歇。

    他記着師尊的話,即使沒有神武在手,天之驕子依舊是天之驕子,只是要付出更多的血汗,他不再天生優渥,但勤終能補拙。

    有時候他施展完一套刀法,輕盈飄逸地自竹林端落下,在穿林透葉的陽光中,他側過頭去,偶爾會覺得眼前一恍,似乎看到那個坐在岩石上,吹奏着樹葉的小小身影。

    這讓他不由地又想起那天,身形變小了的楚晚寧在林中看他練刀,曲聲悠揚,指點他何時當急,何時當緩。

    薛蒙偏着頭細細回憶,那曲音彷彿就在耳邊。

    於是他閉上眼睛,凝神靜氣,再睜開時見一片枯竹飄然而落,他眸底驀地刀光一閃,龍吟嗡鳴,刀影張弛有度,起勢時亟亟如潮鳴電掣,收勢處漫漫似飛雪連天。

    待龍城撤回,他站直身子,那枯葉已被削成千絲萬縷,無聲落於靴邊。

    低頭時,好像還是面容稚嫩,沉不住氣的少年郎。

    再擡眼,眉羽挺拔,目光清冽卻穩重,像是湍急的溪流終於奔騰着歸入湖海,變得平和廣闊。

    五年了。

    薛蒙擎着刀,拿一塊白布擦拭着霜刃,正欲收刀回鞘,忽聽得遠處一陣急促腳步聲,有弟子衝過來,嘴裏不住喊着:“少主!少主!”

    “怎麼了?”薛蒙皺了皺眉頭,“慌慌張張的,一點儀態沒有。什麼事情?”

    “紅蓮水榭——”那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臉膛紅彤彤的,大口喘着,“懷罪、懷罪大師走了!玉、玉衡長老——醒,醒了!!”

    “噹啷”一聲,百戰之兵龍城竟被主人失手掉落在地。

    薛蒙一張俊美白皙的臉龐霎時變得蒼白,隨即又立刻漲的通紅,嘴脣開了合,合了開,最後竟然連自己的兵刃都不記得撿,就飛似的奔向死生之巔南峯,中途還差點被石頭絆了一下,跌跌撞撞踉踉蹌蹌。

    “師尊!!師尊!!!”

    剛剛還教訓別人一點儀態都沒有的薛子明,自己的儀態在眨眼間掉的連半點渣子都不剩了。

    跑到紅蓮水榭外頭,還沒進主廳大門,就看到薛正雍大步從裏頭走出來,見到兒子和拼命三郎似的往裏面去,薛正雍笑容滿面地攬住他。

    薛蒙急死了:“爹爹!”

    “好好好,知道你想見玉衡。”薛正雍笑道,“但他剛復甦,精力不足,和我說了幾句話,就睡着了。你總不好意思打攪你師尊休息。”

    薛蒙一呆:“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但是五年的時光實在太難捱了,他有好多話想跟師尊說,想現在就撲過去告訴師尊自己拿了靈山大會的第一名,想告訴師尊自己鎮壓了百鬼作祟,自己……

    “要懂事。”

    “……”懂事兩個字就像蛇的七寸,捏住了,薛蒙也就服帖了。他幾乎是長長嘆了口氣,腳步雖停了下來,脖子卻往前伸了伸,似乎這樣就能掠過體魄魁梧的父親,虛掩着的房門,徑直看到榻上臥着的人。

    薛蒙抿抿嘴脣,有些不甘心:“我就,就進去看師尊一眼,我不說話。”

    “我還能不知道你?一高興就大喊大叫的。”薛正雍瞪了他一眼,“靈山大會獲勝回來,外人面前倒是一副高冷架子,回到家裏嚷嚷了四五天,見人就講你是怎麼把南宮駟從妖狼背上踹落的,如今連孟婆堂的李嬸都能背出你講的原話。你說你不吭聲,誰信?”

    “……好的吧。”

    薛蒙蔫蔫的。

    “父親教訓的是。”

    “那是,你爹的話什麼時候錯過。”

    薛蒙撇撇嘴,還是忍不住好奇:“爹,師尊怎麼樣?”

    “挺好的,懷罪大師連摘心柳留下的餘毒都給他拔除了。”

    “啊,那就是說師尊今後不會再變成小師弟了?”

    “哈哈,不會了。”

    薛蒙撓了撓頭,想到再也見不着夏司逆了,竟隱約覺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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