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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貓師尊師尊纔是宗師(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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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燃走後第八天,薛正雍收到了他的第一封信函。

    浣花紙,字跡歪七扭八,極力想要端正,可惜無濟於事。

    “伯父勿念,我今日在繁花渡,一切都好。這邊日前鬧了邪祟,所幸並無傷亡。侄兒已將鬧事的水鬼收拾了,如今渡口船隻往來,甚爲太平,收了船老大五百銀票,與信一同附上。問伯母、師尊安好。”

    第一百二十天,第二十二封信函。

    “伯父勿念。侄兒近日因機緣巧合,得一極品靈石。若是鑲於薛蒙的龍城彎刀上,可成不世利器,雖不能和神武同日而語,但也十分難得了。問伯母、師尊安好。”

    第一百三十天,第二十四封信函。

    “伯父勿念。侄兒近日於雪谷修煉,雪谷終日天寒,易產奇花異木,其中以霜華雪蓮花最爲難得,但可惜花田處有千年猿妖鎮守。侄兒初來時靈力低微,功夫不深,無法摘得。這些日子大爲精進,竟也能破其防備,採了十餘朵,一併與信寄回。問伯母、師尊安好。”

    ……

    隨信寄來的,往往還有一些什玩物件,靈藥木石。

    除了給薛正雍信,墨燃也會私下裏給師昧寫,內容大約都是四海見聞,問暖添衣之類的瑣碎事情。

    墨筆在紙面上洇染,從一開始還會有錯字出現,到後來,雖說不上那字有多好看,但橫平豎直,結構漸趨工整成熟,寫錯的地方也越來越少了。

    轉眼過去一年。

    這日,薛正雍喝着新上的春茶,又收到了墨燃的一封信。

    他笑着看完了,又把信遞給王夫人瞧,王夫人瞧着瞧着,笑起來:“這孩子的字倒是越來越漂亮了。”

    “像一個人的?”

    “誰的?”

    薛正雍吹了吹茶葉,從案頭書卷中找了一本《上古結界集註》:“你看玉衡的是不是有了七分相似。”

    王夫人捧着書卷翻了翻,訝然道:“還真是像。”

    “他初來死生之巔,拜的便是玉衡爲師。玉衡讓他自己先看看書,他卻斗大的字兒不識幾個。後來玉衡就教了他好些時日,從他自己的名字,再到簡單的,再到難的。”薛正雍搖搖頭,“當時他學的不仔細,總也是畫符一般應付着,如今倒是像模像樣了。”

    王夫人笑道:“他就應該下山多走走,我看他在外頭,真沉穩了不少。”

    薛正雍也笑,說道:“不知他遊歷五年,會變成什麼模樣。他那時該幾歲了?二十二?”

    “二十二。”

    “唉。”薛正雍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感慨,“我原以爲玉衡會帶他們一直到二十歲,人算不如天算。”

    人算不如天算,墨燃也是這麼想的。

    他走過天南海北,從江南煙雨地,到塞北大散關。夏日裏靠坐投醪河喝過一口越酒,冬雪裏圍着火塘子聽過一曲羌笛。

    前世稱帝之後,天下都是他的,他卻從沒有踏遍萬水千山,去看東邊的漁舟燈火,西邊的坎兒井流,沒仔細瞧過挑着擔子的腳伕踩在石板路上的黝黑雙足,皮肉皸裂,腳底板硬得像鐵。沒再聽過葦塘子裏梨園小童咿咿呀呀的吊着嗓,纖音入雲,聲如裂帛: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壁殘垣……”

    他不再是踏仙君,這輩子也不會再是踏仙君了。他是——

    “大哥哥。”這是坊間孩童的脆嫩嗓音,“大哥哥,你能幫我救救這隻小鳥嗎?它翅膀折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仙君。”這是石臼村的老村長沙啞的嗓音,“多謝你,多謝你,要不是仰仗你,咱們這個村裏頭都是些孤寡老弱,那妖邪作亂,我們只能背井離鄉。仙君大恩大德,老朽……老朽沒齒難忘啊。”

    “好心人。”這是路上遇到的乞兒,顫抖着的嗓音,“好心人,我們娘倆已經許多日子沒喫着頓飽飯了,求您行行好,發發慈悲……”

    墨燃閉上眼睛。

    復又睜開。

    因爲有人叫他。

    “墨宗師。”

    他多少有些被這稱呼刺痛到,擡頭看向這樣稱呼他的那個黝黑漢子,頗有些無奈:“我不是宗師,我師尊纔是。可別再這般喊我了。”

    漢子憨厚地撓撓頭:“對不住,村裏頭人人都這麼喊你,我知道你不喜歡,卻總也改不過來。”

    墨燃近些日子小住在下修界邊陲的一個村寨裏,這村子外數裏矗立着一座巍峨雪山,常有雪鬼下山作祟,那都是些靈力低微的小妖,有師尊留下的夜遊神機甲便足夠應對了。可惜這小村太偏僻,夜遊神並未惠及此處,他沒辦法,便依着師尊留下的圖譜試着做做看。

    失敗了許多次,終於製出了第一個,他做的夜遊神遠不如師尊的漂亮,也不如師尊的靈便,但木頭人吱吱嘎嘎的,倒也能用。

    這新奇玩意兒可把這些窮鄉僻壤的村民高興壞了,一口一個墨宗師地喚他,喚得墨燃好不尷尬。

    但更尷尬的還在後面。

    那是一個傍晚,落霞染紅了半邊天。他自泰山書院聽學回來,走在熙熙攘攘的杏林小徑上,忽有人喊了一聲。

    “楚宗師!”

    聽到這個稱呼,墨燃甚至不及思考,便立刻回頭,隨即又自己真是好笑,世上姓楚的術士這麼多,他如今倒是聽了風就是雨,竟以爲是自己師尊提早醒了。

    怎麼可能呢。

    他笑着搖了搖頭,正欲轉身,忽又聽到了一聲喊:“楚宗師!”

    “……”

    墨燃抱着一摞書,眯起眼睛在人羣裏看。忽見着有人在與他招手,可惜離得太遠了,他無法瞧清楚那人的面目,只能大約瞧見他的衣冠體態,是個碧藍道袍的青年,揹着一把弓,身邊跟着一隻狼犬。

    那人很快走近了,但當墨燃與他能相互看得清五官時,彼此都是齊齊愣住。

    “你是……”

    “墨燃。”他比對方先反應過來,抱着書卷,不方便行李,他簡單地點了點頭,目光好奇地在那青年臉上停了片刻,“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南宮公子,好巧。”

    原來喊他“楚宗師”的人,正是儒風門的嫡子南宮駟。

    因爲這傢伙死的早,前世墨燃從未與他打過照面,但楚晚寧不一樣,楚晚寧曾是儒風門的客卿,南宮駟必然與他熟識。墨燃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在南宮駟手上拎着的箭囊上停了一會兒。

    那是一隻非常舊的布箭囊,上頭繡着山茶花的紋飾,由於隔着太多時光,花紋已經褪色了,鮮豔的瓣葉透着微微的枯黃,像是繡在布上的芬芳也終究不能就長久,總會一日也會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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