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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給師弟講故事(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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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燃循聲瞧去,看見答案豁然出現,並且自府衙的石階上跌跌撞撞地跑來。

    那是一個三四歲的孩童,手裏抓着只竹子小風車,朝着楚公子蹦躂。他穿着素淨的小衣衫,襟前掛着碧玉項圈、福祿寄名鎖、紅綢護身符,儼然就是縮小了一圈的小師弟。

    “……”墨燃這回算是知道,那些騎兵交頭接耳的原因了。

    他禁不住喃喃:“師弟啊,你和師尊都是臨安人,而且師尊還姓楚,你說這兩百多年前的楚家,該不會是你們的宗家,你們倆該不會是什麼遠方親戚吧……我覺得這可能很大啊。”

    楚晚寧沒吭聲,也盯着那兩個人看。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年少時的事情都記不太清晰了。

    難道,這個楚公子,真的是自己的某位先輩嗎……

    正思忖着,隊伍排到了墨燃。

    楚公子擡起眸來,原本正要給墨燃符紙,然而見到是個面生的人,不由微怔,隨即溫和地笑了笑:“異鄉人,初來此地?”

    他聲音醇厚儒雅,更與楚晚寧的冰冷肅殺不同。

    “啊……啊是、是啊。”

    驟然有一個長得那麼像師尊的人,如此和氣地與自己說話,墨燃還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一時間不知所措。

    太守公子微微一笑:“在下楚洵,敢問閣下尊姓?”

    “我、我姓墨,我叫墨燃。”

    “墨公子是從何處來到臨安的?”

    “遠、遠得很,在蜀、蜀中。”就算楚洵公子氣度溫和,但墨燃仍覺得自己要被這個人一眼看穿。

    楚洵微怔,而後謙謙微笑道:“確是好遠。”他頓了頓,目光垂落數寸,瞧見了立在旁邊的楚晚寧,儒雅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訝異。

    “這位是……”

    “我叫夏司逆。”楚晚寧道。

    墨燃把他帶到自己身邊,摸了摸他的頭,乾笑道:“這是我弟弟。”

    長得不像我,像你。

    或許是大戰在即,情形緊迫,楚洵無暇多想。又或許因爲他只是一個幻境中的人物,難以對本不屬於這個幻境的事情做出太激烈的反應。總之他皺了皺眉頭,多瞧了楚晚寧一會兒,而後便將兩個畫好的符紙分別雙手交遞給了他們。

    “遠來是客,何況如今民不聊生。這兩張符紙還請二位收下,若是沒有別的安排,不如在城內多住兩日。”

    墨燃道:“我都聽說啦,公子是要帶城民們遷至普陀嗎?這符紙又是做什麼用的?”

    “這符紙是滅魂符。”楚洵解釋道,“佩在身上能夠隱匿活人氣息。”

    墨燃立即明瞭:“啊,我知道了。要是把活人氣息封住,鬼魂就無法覺察到對方是死是活。這樣即使我們當着厲鬼的面走過去,他們也會摸不清頭腦,不知該如何是好。”

    楚洵微笑道:“正是如此。”

    墨燃見他正忙碌,也不便再多問,於是謝過了楚洵公子,便拉着小師弟到邊上去了。

    兩人坐在牆垣邊,墨燃側過臉,見小師弟正捧着那張符紙出神,便問:“在想什麼?”

    “我在想,這確實是個好法子。”楚晚寧靜靜地思量着,“卻不知爲何最後他們沒有走成。”

    “這個書上沒寫?”

    楚晚寧道:“兩百年前這場災劫,以《臨安集註》記載爲最詳。但也不過寥寥數行。”

    墨燃問道:“書上怎麼說?”

    “臨安圍困,城中景象不得知。待得義軍破困,見屍枕倚於道,十室九空。太守府百人並黔首七百四十戶,俱亡矣。”

    “……”墨燃道,“死因都沒有寫嗎?”

    “沒有記載。當時臨安城是被圍困的,活下來的人寥寥無幾。後來有幾個倖存之人被羽民救回,但羽民往往不涉世事,所思所想與凡人不同。在他們眼裏,真相如何並不重要,即使清楚,無故也不會告於天下。”

    楚晚寧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既然他們兩日之後便要走了。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也很快就能看到。我們不如四下再走走,或許能探着什麼端倪。”

    兩人把滅魂符收好,正要離開。

    忽聽得一陣腳步聲,緊接着楚晚寧的的衣袖就被扯住了。

    “小哥哥。”

    楚晚寧回頭,原來是那個與自己長得頗像的小公子,那小公子年歲極幼,奶聲奶氣道:“小哥哥,阿爹說你們在這裏沒有地方住,如果不嫌棄,今晚可以留在咱們家裏。”

    “這……”

    楚晚寧和墨燃面面相覷。

    墨燃問:“方便嗎?你爹爹都已經這麼忙了。”

    “沒有關係呀。”小傢伙露出了溫憨的笑臉,“家裏已經住了很多沒地方落腳的人啦,大家都住在一起。有爹爹在,晚上不害怕,沒有鬼。”

    他言語上還多有不連貫,但質樸熱情,卻也令人聽着心疼。

    墨燃道:“好,那我們晚上就來府上打擾了,謝謝你啊,小弟弟。”

    “嘿嘿,不謝我,不謝我。”

    看着他蹦蹦跳跳地跑遠,墨燃拉了拉楚晚寧的手,道:“哎,我說句真的。”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閉嘴。”

    “哈哈哈。你又知道啦?”墨燃笑着揉了他的頭髮一把,“等回山了,我真得去找師尊問問,你們倆一個像大的,一個像小的。說和楚太守沒有血緣,我都不會信。”

    楚晚寧:“……有血緣又怎樣。”

    “啊?”

    楚晚寧淡淡看了樹下那一對父子,而後毫無波瀾地說道:“反正都是兩百年前的事了。都死了。”

    言畢轉身離去。

    墨燃在原地呆了一會兒,才拔腿追上他,邊走邊唸叨叨地:“哎,你說你這小孩子,小小年紀,戾氣怎麼這麼重?那死了就死了,死了也是祖宗嘛。換成是我,我肯定要回去給他們立個祠,塑個九尺高的金身供着,渾身都要薰香料掛珠寶,年年香火不給斷。我還指望着祖宗罩我呢……唉唉,你別走這麼快呀。”

    兩人在城中走了一圈,發現每家每戶都在收羅稻秸,扎着稻草人。

    一問之下,知道原來這也是楚洵公子吩咐城民去做的。城中居民無論年歲大小,每人都需要有個相對的稻草人,草人裏包裹着紙張,滴上本人的鮮血。做成所謂的“假傀儡”。

    這個道理就好像河神要喫人頭,就有人制成了饅頭,裏面裹上肉餡兒投入河中獻祀河神。

    要知道有的鬼神出於根腳原因,頭腦並不機敏。稍微一點障眼法就能把他們騙的團團轉,比如楚晚寧他們之前接觸過的鬼司儀,就是泥巴腦子,極好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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