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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失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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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句子,也只有楚晚寧可以鎮定自若地娓娓道來。三個徒弟聽在耳中,各自心裏都有不同滋味。

    薛蒙想的最簡單,就只有一個感嘆詞:啊!

    墨燃複雜一些,他想起前世某些事情,捏着下巴思忖着,心想自己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楚晚寧的第三把武器。

    至於師昧,他偏着頭,一雙江南煙雨杏花眸,裏頭閃動着微弱的光澤,似是崇拜,又似神往。

    “天問是金成池裏得來的嗎?”

    楚晚寧:“嗯。”

    “那其他兩把……”

    楚晚寧:“一把是,一把不是。武器脾性通常不會太烈,都可駕馭,你無需太過擔憂。”

    薛蒙有些羨慕地嘆着氣:“真想看看師尊另外兩把神武。”

    楚晚寧道:“一般的事情,天問都足夠應付了,其餘兩把,我倒寧願他們永無用武之地。”

    薛蒙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但眼中仍然光芒閃動,楚晚寧看在眼裏,知道他好武的天性極難抑制,所幸薛蒙心腸不壞,只要稍加引導,倒也不必過於擔憂。

    墨燃卻在旁邊摸着下巴,似笑非笑的。

    乃知兵者是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楚晚寧……無論前世今生,輸就輸在了這一身正氣之上。

    邪不勝正都是書中寫寫的,偏偏這個傻子要當真,活該如此天賦異稟,武力高超,卻還是做了階下囚,成了冢中骨。

    “師尊。”師昧的聲音打斷了墨燃的遐思。

    “弟子聽聞,每年上旭日峯求武的人成百上千,能有機緣融開金成池的卻只有一兩個人,甚至好幾年不見池水冰釋。弟子修爲淺薄……實在是……沒有可能得遇良緣。阿燃和少主他們都是人界翹楚,要不我就不去了,留在這裏,多練練基本的法術就好。”

    楚晚寧:“…………”

    他沒有說話,細瓷般的臉龐籠着些淡淡薄霧,似乎正在沉吟。

    上輩子師昧就是因爲自卑而放棄了去旭映峯的機會,墨燃見狀,立刻笑道:“只是去試一試,要不成的話,就當是一番遊歷。你整天在死生之巔窩着做什麼,也該出去長長世面。”

    師昧愈發忐忑:“不,我修爲太弱,旭映峯的人那麼多,萬一遇上了其他門派的弟子,要我切磋過招,我肯定打不過,只會給師尊丟人……”

    楚晚寧擡眼道:“你是在怕這個麼?”

    他這句話問的很奇怪,像是疑問,又像反問。其他兩人並無感覺,但師昧卻心中一涼,擡起眼,正對上楚晚寧霜華凜冽的銳利目光。

    “師尊……”

    楚晚寧面色不動,說道:“你主修治療,本就不擅長與人過招。如若有人糾纏你,回絕就好,不丟人。”

    墨燃也咧嘴一笑:“師昧別怕,有我呢。”

    於是收拾行裝,三個人上路了。

    這回要去的是上修界,路途遙遠,騎馬太累。楚晚寧依然不願意御劍飛行,於是車馬行轅,不緊不慢地走了十多日路,才終於來到旭映峯旁的一個城鎮。

    三個弟子都已經自馬車裏出來,只有楚晚寧還懶得動,他撩開車廂的竹帷,說道:“在這兒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到旭映峯了。”

    他們歇腳的這座城名叫岱城。城池雖然不大,卻十分富庶繁華,女子披羅戴翠,男子錦帽綢衫,儼然比下修界最富饒的地方還要奢華幾分。

    薛蒙啐道:“上修界這幫狗東西,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墨燃也不喜歡,難得沒有去反駁薛蒙,而是帶着甜膩膩的笑,嘲諷着眼前景象:“是啊,看得我好生嫉妒,難怪那麼多人擠破腦袋也要遷來上修界,就算不修仙,做個普通人,也要比下修界的日子好過太多了。”

    楚晚寧翻出一盞銀灰假面,戴在臉上,這才慢慢悠悠地下了馬車,看着周圍鬧市喧囂,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薛蒙奇道:“師尊爲何要戴假面?”

    楚晚寧道:“此處是臨沂儒風門的地界。我不便露面。”

    見薛蒙還是疑惑不解,墨燃嘆氣道:“小鳳凰不長腦子,師尊以前是臨沂儒風門的客卿啊。”

    他這麼一說,薛蒙這纔想起來,但是天之驕子並不願意承認自己忘了這點,漲紅了臉,翻了個白眼,說道:“這、這我當然知道,我只奇怪,客卿而已,又不是賣給他們了,想走就走,難道儒風門的人見了師尊還能把他綁回去不成?”

    墨燃道:“說你笨你還真笨,你難道不曾聽說嗎?自從師尊離開之後儒風門後,上修界就極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蹤,我們下山除妖時,若有人問起師門,我們不都是隻說到死生之巔,不說師承何人麼?”

    薛蒙愣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道:“原來師尊的行蹤在上修界是成迷的?可是師尊這麼厲害,爲什麼要隱瞞自己的去向?”

    “不曾刻意隱瞞,但也不想教人打擾。”楚晚寧道,“走吧,住店去。”

    “哎,四位仙君要住店吶?”客棧的小二頂着張油光滿面的臉跑過來。

    薛蒙道:“要四間上房。”

    小二搓手笑道:“真對不住了仙君,那個,近日岱城的客房都有些緊張,四間房是騰不出來了,要不委屈仙君們拼湊着住一住?兩間房怎麼樣?”

    沒有辦法了,他們只湊合着落腳。

    只不過在分配房間的時候,出現了些小問題。

    ——

    “我要和師昧一間房。”趁着楚晚寧在結賬,三個徒弟湊在一起,墨燃鏗鏘有力地表示。

    薛蒙不幹了:“憑什麼?”

    墨燃奇道:“你不是喜歡粘着師尊嗎?”

    “那、那我也不想——”

    他極敬楚晚寧,但敬畏二字,也少不掉一個“畏”,對於楚晚寧,他到底是喜愛多一些,還是畏懼多一些,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看薛蒙漲紅了臉,墨燃賤兮兮地笑道:“弟弟,我看你不是不想和師尊睡,而是不敢吧?”

    薛蒙瞪圓了眼睛:“師尊又不會喫人,我有什麼不敢的!”

    “哦。”墨燃笑道,“可是師尊夢中好打人,你知道嗎?”

    薛蒙:“……”

    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薛蒙囁嚅間,忽然想到了什麼,怒氣衝衝地質問:“師尊睡着的時候怎麼樣,你怎麼會知道?你和他睡過?”

    這話說的曖昧了些,儘管薛蒙本身並無任何邪佞意思,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墨燃暗道,本座豈止是和他睡過,本座上輩子還睡過他呢。

    但好漢不提當年勇,嘴上仍然笑道:“你要不信,今晚可以感受一下。金創藥記得帶一瓶,有什麼跌打損傷的還可以救個急。”

    薛蒙待要發作,楚晚寧已經付了賬款,走了過來。

    他淡淡看了他們一眼,說道:“走吧。”

    三個少年小尾巴似的跟在師尊後面上了樓,站在客房前時,原本爭得歡脫的三個人都開始眼觀鼻鼻觀心,等着楚晚寧開口。

    其實剛剛他們的爭執都是白搭,真正等排房的時候,還不是統統閉嘴,等着師尊發話。

    楚晚寧頓了頓,說道:“只剩下兩間房,你們誰……”

    他暗自躊躇,有些尷尬。

    該怎麼說——“誰願意和我一起?”

    聽起來都帶着些小心翼翼的可憐,也實在太不像玉衡長老的風格。

    那該怎麼說?

    “墨微雨,你跟我走。”這個樣子?

    ……算了吧,配上一根狼牙棒一塊虎皮,和強搶良家少婦的黑風寨寨主也沒什麼區別了。自己好歹是一代宗師,臉還是要的。

    更何況自從之前紅蓮水榭相擁而眠,兩人就自覺尷尬,極少單獨相處。

    楚晚寧神色淡漠平和,內心卻滾淌過無數念頭,過了良久,終於矜冷自持地微擡下巴,朝薛蒙點了點。

    “薛蒙和我一間。”

    薛蒙:“…………”

    墨燃原本笑眯眯的,此時卻不由愣了一下。

    他確實希望薛蒙和楚晚寧住一起,自己和師昧住一起。但是當這個選擇從楚晚寧口中說出來時,卻莫名有些氣悶。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子,很像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野狗。小野狗遇到一個男人,那個人對他雖然不算太好,但總算每日三餐願意丟些骨頭給他啃。

    可是小野狗不喜歡這個兇巴巴的傢伙,於是他雖然每日啃着骨頭,卻舔舔爪子就朝對方汪汪直叫,他並沒有把這個男人當做自己的主人。

    然而不知是爲什麼,有一天,這個男人端着碗出來,裏面裝的卻不是自己熟悉的骨頭,而是黍米,一隻皮毛鮮亮的漂亮雀鳥蹁躚而落,棲在男人肩頭,用圓溜的眼睛盯着他,晶瑩的喙親暱地蹭着他的臉。

    男人也側過眸,摸了摸雀鳥豐奢的羽翼,細細地喂他谷糧。

    他這隻野狗,就不禁呆住了。

    畢竟,他原以爲楚晚寧會選自己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恃寵而驕的狗是會失寵的!飼主不要你了!飼主改行玩鳥!(喂喂喂!)飼主寧可玩鳥也不玩你!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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