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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忽然之間 第八十七章 千里快哉風(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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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橫木立人的拳頭挾着昊天的力量,直接落在寧缺的身上,卻沒能把寧缺打死,這件事情讓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寧缺渾身是血,傷口處處綻裂,就連心臟都明顯破了,卻還能站立着,這是爲什麼

    大黑馬奔至寧缺身邊,低首湊到他的右手旁,讓他把手擱到頸上,助他能夠站穩,寧缺輕輕摸了摸它的鬃毛,表示自己無礙。

    “我忘了蓮生說過的那句話的順序,是欲修魔先修佛,還是欲修佛先修魔,但其實道理都一樣,只有金剛不壞才能不沾塵埃。”

    寧缺把手上的血水擦在院服的前襟上,望向街對面的橫木立人,說道:“你對我很瞭解,卻似乎不知道我修的時間最長的是什麼。”

    在修行的世界裏,他最先接觸的是符道,然後是浩然氣,接着是蓮生的魔宗功法,最後纔在爛柯寺裏觀尊者像學佛。

    可事實上,他修佛的時間最長這裏的時間,不是真實世界的時間,而是佛祖棋盤裏的時間,在那裏,他修了千年的佛,最後將那座山般的佛像,修成了桑桑的模樣,而在那個過程裏,他一直與桑桑在一起。

    桑桑一直在他的身體裏,在他的心上,他的身心早已擁有了某種神性,從這方面說,他修佛的同時,也是在修魔,早已極致。

    棋盤世界裏的千年往事,是他最不想記起的回憶,除了大師兄隱約知道一些。其中的細節他沒有與任何人說過,道門視他爲大敵,收集了無數情報,卻也不知道,現在的他,除了那些震撼世間的手段之外,還有佛法。

    橫木立人也不知道,所以無法聽懂寧缺的這兩句話,卻下意識裏生出強烈的不安。漆黑如夜的眼瞳深處涌出極濃的警惕。

    如他這種程度的強者,心意動便是天地動,陽州城內颶風再起,天空裏的雲層絞動不安,天地氣息變得極爲紊亂。

    橫木立人借風而掠,瞬間來到寧缺的身前。燃燒着熊熊聖火的右拳,化作一道明麗的流火,如天外來的隕石般,轟向寧缺的面門

    暮春也是初夏,除卻那些被懸掛在橋間樹頭的死者,陽州城內外的風景極好。野草青幽,野花盛開。被薄霧染成煙花盛景。

    先前大黑馬在原野間奔馳,在城內樹蔭下奔馳,鬃毛間不知何時落了一朵極不起眼的小黃花,此時在風裏瑟瑟發抖。

    寧缺的右手正在撫摸它的鬃毛,摸着那朵小黃花,很隨意地拾了起來。

    他用手指拈起那朵小黃花,迎向滿街的颶風。還有那記像流火般的拳頭。

    狂風裏,小黃花的花瓣向後倒下。卻始終不肯離開柔弱的莖。

    一道極慈悲的氣息,從花瓣裏釋出。

    橫木立人的拳頭,漸漸慢了下來,無法落到寧缺的身上。

    寧缺沒有變成一尊佛,他請出的是身外法像。

    一座似有若無的佛,出現在他身後。

    那佛沒有寬額大耳,而是個微顯豐腴的女子模樣。

    不是佛祖,不是明王,而是桑桑。

    這就是他千年修成的佛。

    橫木立人說自己爲了昊天而戰鬥。

    寧缺說自己也是如此,而且他爲了她已經戰鬥了無數年,以至於到了現在,他也可以讓她爲自己戰鬥。

    熊熊燃燒的昊天神輝,依然繚繞着橫木立人的拳頭,光明無限,他的臉頰被照耀的異常蒼白,眼睛裏滿是不安和憤怒不甘的情緒。

    天啓是昊天的賜予。

    他如何能夠用昊天賜予自己的力量去傷害昊天

    那是褻瀆。

    “那又如何沒有信仰之力,你如何請得來真正的昊天”

    橫木立人暴怒地喝道,聲音如連綿的春雷,在陽州城內外炸響,他將自己的境界提升至巔峯,繼續向寧缺指間拈着的小花轟去

    他的身形驟然間變的極爲高大

    他披散着頭髮,渾身散發着白色的熱霧,看上去就像是從遠古走來的天神,如果不是肅穆的神情裏有很多憤怒,或者會更像。

    “她不是昊天,只是你心裏的佛佛最虛僞最假慈悲首座拿着錫杖也不會殺人,被君陌砍成一條狗就算你真的變成了佛,又能拿我怎樣”

    宛若天神的橫木立人居高臨下看着他,神情格外暴戾。

    寧缺的身體不停淌着血,桑桑的化身佛像在他的身後自默然無語,用悲憫的眼光看着長街,不知道是在看橫木,還是在看寧缺。

    橫木說的沒有錯,沒有信仰之力爲源,寧缺佛法再如何精湛,只要不能請來真正的桑桑,最多隻能自保,卻無法傷害到他。

    陽州城不是長安,這裏所有心向故唐與書院的人,願意及敢於思及幫助寧缺的人,都被橫木殺死了,或者被他殺的噤若寒蟬,連想都不敢想,所以寧缺寫不出那道符,也沒有辦法集聚信仰的力量。

    “書院不喜歡把那種力量叫做信仰。”

    萬丈佛光與天神般的橫木,在長街上做着兇險至極的抗爭,寧缺和他指間的小黃花,在其間顯得有些渺小,他的聲音卻還是那樣平靜。

    “我們習慣稱之爲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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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說完這句話,他鬆開手指,任由那朵小黃花被拳風吹走,散而無蹤。

    同時,他身後的法像也隨風破滅,佛光驟斂,沒入他的體內。

    他的手握住鐵刀的刀柄。

    無數若有若無的、極淡渺的力量,從陽州城內外無數地方生出,然後沉默地飄來,逐一進入他的身軀。

    橫木立人的臉色變得極度蒼白,不解自言自語:“怎麼會這樣”

    那些力量。就是他所以爲寧缺永遠不可能在陽州城得到的信仰的力量,或者用寧缺自己的話來說,是信念的力量。

    就算佛祖復活,又怎麼能夠得到死人的信念

    寧缺揮動鐵刀,向橫木立人斬了過去。

    佛不會砍人,他會砍人。

    鐵刀簡單地落下,因爲帶着清河郡無數死者的執念,所以很不簡單。

    狂風大作,佛法與聖光交相輝映。然後互相撕扯成碎絮。

    橫木立人暴喝如雷,以生命爲代價燃起熊熊的昊天神輝,想要擋住這一刀。

    寧缺當年在長安城裏,對信仰沒有任何瞭解,之所以能夠利用陣眼杵寫出那兩道符,是被動接受了長安城裏唐人們無畏的信念。

    現在他對信仰的瞭解極深。沒有長安城,沒有足夠的力量寫出那道符,卻可以憑藉佛法獲得足夠的力量,再次斬出千萬刀。

    橫木立人或者能擋住他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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