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穆淵這樣說話，傾歌一定會罵他。
然後兩個人笑笑，也不過是當一個笑話。
但這次，楚傾歌竟然很安靜，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穆淵反倒安撫了起來：“不過是開個玩笑……”
“或許……”傾歌卻站了起來，聲音小到連自己都幾乎要聽不到：“……或許也未嘗不可。”
不過是找個伴罷了。
人活着，總不能孤孤單單的。
穆淵需要她，她也需要穆淵。
拋開情情愛愛不說，也許，相處到老，也不是什麼壞事。
穆淵心頭微微鼓動了下，不過，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你是將來的女皇陛下，不可能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除非，你和南星殿下一樣，丟下這一切。”
但，她不是南星。
雖然穆淵對南星並沒有多少了解，卻也能想象，南星是那種愜意江湖，快意恩仇的女子。
南星可以丟下一切，她沒有那麼重的責任心。
可傾歌不能。
她心懷天下，就連不屬於自己的北秦，離開之前，也得先盡她最大的能力，給龍寂列出條條框框費心費神編制出來的發展規劃。
倘若是她自己的國家，南晉，倘若百姓因爲這一場政權爭奪的大戰，活在了水深火熱中。
不讓南晉的百姓日子好起來，她怎麼能丟下一切離開？
她，天生是當女皇的料子，這點，連南星殿下都不如她。
一生一世一雙人，她就是想，整個南晉的百姓和文武百官，也都不會同意。
“好了，別想那麼多，早點休息吧。”
穆淵給她端來洗漱的溫水毛巾，讓她洗漱之後，給她將桌上的燭火亮度調低。
傾歌走到牀邊坐下，看着端着水盆走到門邊的穆淵。
在他離開之前，她忽然幽幽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丟下一切，什麼都不是了，連小殿下這個身份也沒有了，你還願意跟着我浪跡天涯嗎？”
穆淵對她的執念，很大一部分，是因爲她是小殿下。
他是小殿下的少君，都是她那個害死人不償命的媽媽折騰出來的“功勞”。
如果她不是小殿下了，那麼，他也不需要再做什麼小殿下的少君了，是不是？
穆淵淡淡看了她一眼。
這個問題，竟沒有回答。
他走了，順手給她將房門關上。
傾歌倒在牀上，扯來被子將自己蓋住。
媽媽一個玩笑，害了多少絕色美男子？
穆淵，慕白……她不懷疑他們對她的真心，但，到底有多少認定是因爲她小殿下這個身份？
如果，她不再是小殿下……
忽然，外頭傳來一絲異響。
傾歌坐了起來，走到窗旁，只是遲疑了片刻，便翻身躍了出去。
……北秦的皇宮雖然不如南晉的大，但，說小也是絕對的不小。
楚傾歌從御花園一路追過去，一直追到了後方假山流水邊。
北秦如今百廢待興，以前宮裏的太監宮女都跑了。
侍衛死的死傷的傷，如今，皇宮凋零冷肅的，幾乎就沒什麼人氣。
她追到假山後，便失去了對方的影蹤。
可那人，卻從樹後慢步走了出來，陰惻惻一笑：“楚傾歌，真沒想到你竟然會如此愚蠢，一個人也敢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