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你們聽見了吧？就是這小子把我爹撞住院的，不然他怎麼會身前身後的伺候？親兒子...”
李老頭的兒子說到這一頓，沒有繼續說。
李老頭同病房的一個病友突然接口道：“是啊，親兒子都做不到！從你爸住院到現在，多少天了？你這是從別人那得到信纔來的吧？”
“大過年的我還問你爸，不是有個兒子？怎麼不來看他？他說你在外地！但是看你這裝扮，地道京城人吧？”
“人就在京城，還讓你爸出去要飯過日子，有病多少年了拖着不治，人都要不行了，被好心人送到醫院，現在你們回頭就要訛另一個好心人！”
“良心都被狗吃了！”
這老頭似乎氣壞了，指點着李老頭和他兒子：“怪不得有兒子還得要飯！怪不得窮困潦倒，都是活該！”
“好！”
“說得好！”
看熱鬧的人立刻鼓掌。
李老頭爲什麼住院，這個科室病房的人都知道。
因爲這是個大事，好心人贊助他，免費給他手術，這是能上新聞的大事。
而馬老二更是淘氣地整個科室的人上到醫生下到病人都討厭。
他爲什麼來照顧李老頭，大家也都聽說了。
現在看李老頭和兒子要訛人，他們非常生氣。
該說不說，這個時候的人正義感是很強的，也愛管閒事，不像後世的人那麼冷漠。
被人懟了，李老頭繼續沉默。
他兒子繼續叫囂，和他老婆兩個人挨個懟羣衆，一副撒潑的樣子。
衆人都離他們遠一些，怕吐沫星子噴臉上。
兩人就回頭揪着馬秋萍不讓走。
反正就是得賠錢。
花昭悄悄退出了人羣，去找了藏在遠處的醫生。
這個醫生還是很有正義感的，他沒有走遠。
心思警察真要是讓馬秋萍賠錢的話，他還得出來作證，李老頭的手術真跟摔幾下沒關係。
見到花昭，他有些尷尬：“你看這事弄的，你好心救人...”卻好像把自己朋友坑了？
花昭其實比他還尷尬，她當時真沒多想。
一個乞討的殘疾老頭，大過年數九寒天的，就要到幾毛錢，還被熊孩子搶了。
他爲了那幾毛錢掙扎的樣子，誰看誰心酸。
她要是無能爲力就算了，她舉手之勞就能幫他天翻地覆，她爲什麼不幫？
不就是萬把塊錢的事嗎？
多大點事！
結果現實又給她上了一課。
有些人真的不配。
“下次我注意，調查之後再說。”花昭道。
大夫看她的神情很敬佩。
都這樣了還有下次？跟他很像啊....
他也曾經被多少病人冤枉過，好心當成驢肝肺過，但是他下次救人依然全力以赴。
不像某些同事，哼哼！
“現在怎麼辦？”大夫問道。
“我倒是有個主意....”花昭跟他說完，大夫連連點頭。
就這腦子，當醫生是有些可惜了，醫生太侷限了，實際是個技術過，用腦的地方不多。
他是認識花昭的，孫老的高徒嘛，他老婆早年也是孫老的徒弟，所以他實際是花昭的師姐夫....
花昭又回去看戲。
李老頭的兒子吵得人頭疼，打擾到別的病人休息了。
大過年不回家在醫院的，都病的比較重。
警察要帶幾個人回派出所繼續吵，不，繼續調節。
大夫走了過來。
他對李老頭和他兒子道：“之前有件事我以爲沒必要跟你們說，現在倒是要跟你們說明白，贊助你們的實際是個基金會，好心人是基金會的一個負責人。
“這個錢不是個人出，實際是一個慈善基金會出。”
“李老頭之前說自己無兒無女，又沒有錢，沒能力看病，是符合基金會的規定的，可以得到贊助。”
“但是現在你有兒子，又有錢，那就得自己交錢看病了。”
“另外。”醫生對警察道：“我可以作證這老頭的病跟他受那點傷沒關係，我建議他們走司法程序、起訴、鑑定，打官司，而不是私了。”
李家父子三人傻眼了，聽見了，又有幾個地方不懂。
醫生讓他們更明白一些道：“就是說，現在沒人幫你們出錢看病了，你有兒子，這錢就得他出。而你們要告這位女同志的話，頂多得到幾百塊的賠償。”
醫生看着李老頭的兒子道：“基金會還沒有給我們結賬，你爸現在的醫藥費是8千3百....”
李老頭的兒子和媳婦扭頭就走，衝出人羣，攔都攔不住！
人羣發出一陣鬨笑。
李老頭卻突然哇一聲哭了出來。
看起來也着實可憐。
但是想想他剛剛乾得事，衆人轉頭散了。
“哼，活該！”馬老二突然道。
他表情有些高興，第一次有人站在他這邊，幫他說話，讓惡人得到了惡報....
呃....
好像哪裏有點不對？
他晃晃腦袋，不去想讓他不高興的事情。
不過這種被衆人幫助，大家一起指責別人的感覺....真好。
他以後還想體驗！
但是怎麼才能體驗到呢？
馬老二開動了一下他的腦筋，然後抓住了重點。
不對的得是別人，不是自己。
至於什麼事是不對的？
他以前幹得那些被衆人圍起來指責的事，肯定是不對的，看來以後不能做了。
至於其他哪些事不對....等他做完了就知道了！
沒人知道他的心思，不過他起碼知道以前做錯的事不能再做了，這就是巨大的進步。
馬秋萍走到李老頭牀邊：“李大爺，我這就帶我兒子回去了。”
“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麼辦啊？”光一個喫飯喝水，就要難死他。他這樣了也不能自己去食堂啊。
“對不起我錯了！我老糊塗了，我活該！你就看在我無兒無女的份上可憐可憐我吧！”李老頭就要下牀給他跪下。
他膝蓋軟，這動作對他毫無難度，跪了10多年了，就靠跪着喫飯呢。
馬秋萍也不碰他不攔他，後退一步道：“喫飯的事你也別愁，我給你請個護工，照顧到你出院。”
現在一個護工一天3塊錢，她出得起。
幾塊錢買李老頭不揪着她不放，值。
馬秋萍趁李老頭髮呆，趕緊帶着兒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