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尚緊握拳頭，急紅了眼，卻沒有說話。
他確實打人了，這麼多人看着，沒法狡辯。
但是他們不知道他爲什麼打人！
是謝川故意激怒他的！
他說得很小聲，別人沒聽見。
花昭不知道這些，但是她看出了孫尚的有口難言。
“你爲什麼打人？”她問道孫尚。
聽到她的聲音，孫尚瞬間一定，就像找到了主心骨。
“他罵我！”孫尚大聲道，聲音裏有些委屈。
“不可能！”謝川身後好幾個女生立刻說道：“謝川不是那種人！”
“他向來斯文，從不罵人！”
“倒是你，大庭廣衆侮辱謝川好幾次了！”
孫尚這兩個月見過謝川很多次，每次遇見，他當然忍不住要去擠兌對方。
而每一次，謝川都從容面對了，甚至做到了唾面自乾。
這倒是讓孫尚的名聲變差了。
因爲謝川的名聲太好了。
長得好...學習認真刻苦，友愛同學、樂於助人、平易近人等等。
謝川身上全是優點，沒有缺點，幾乎所有師生都知道他，喜歡他。
有女生爲他抱不平，大家也不奇怪。
“你就是嫉妒謝川！你太過分了！”
“你這種心胸狹隘的害羣之馬，我們京大不要！”
“對，不要！”
“不要！”
羣情激奮。
孫尚都要氣死了。
“他罵我...”他指着謝川，卻說不出謝川罵他什麼。
說出來，就要扯出他們的恩怨，扯出自己被青梅竹馬的女朋友戴綠帽子了！
他的男性自尊不允許。
而且還要扯出大學名額被佔的事情。
這件事也不能放到明面上說。
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向來都是“公平公正”、羣衆舉薦的，哪有指定的？
說出來，就是把他自己和家人賣了。
他現在就是啞巴喫黃連。
已經有同學朝外跑，去找老師了。
“孫尚，這人是誰？”花昭突然問道。
孫尚一愣，不過立刻回道：“他叫謝川。”
“就是你跟我說得那個人？”
“對。”孫尚說道。
他沒跟花昭說過他的什麼朋友，唯一說過的就是兩個仇人，一個潘巧巧，一個就是謝川了，不過當時他沒提名字。
“他什麼意思？欠你的1000塊錢就是不還嗎？”花昭說道。
孫尚愣了，不過他不傻，馬上就反應過來了，這是花昭給他找的藉口，一個完美的藉口！
“對！他賴賬！我當初那麼信任他，不打欠條就把錢借給了他，誰知道這小子現在根本不承認這回事！”孫尚氣急敗壞地指着謝川：“這比他沒錢還不起還氣人！”
周圍人都愣了，這麼回事？
謝川卻是皺眉，看着花昭。這女人是誰？孫尚的女朋友？
“我沒有管你借過錢。”謝川淡定道：“不要空口白牙就想誣陷我。”
“你看你看！”孫尚氣得臉都紅了：“他不承認！”
其實不是氣得，是憋笑憋得。
現在風水輪流轉，他也讓謝川啞巴喫黃連了！
謝川身後的女生又來聲援：“你這人真有意思，又沒有欠條，你說誰欠你錢就欠你錢了？那我們所有人都能欠你錢了！”
“就是！謝川什麼時候管你借的錢？沒有物證，有人證嗎？”
孫尚也是豁出去了，大喊一聲：“有！有人證！幾年前我跟謝川下的是同一個公社！認識我們的人多了！謝川當時天天以父母身體不好需要看病的理由管我們借錢，被借的人也多了！我只是其中之一！”
他也是突然想起還有這回事。
謝川家原來也不是普通家庭，結果當年他父母就住牛棚去了，一住多少年，現在出來了沒有他都不知道。
當年謝川還真管他們不少人借了錢給父母郵寄過去，是不是看病他也不知道。
而且他還真給過他錢！
不過不是借，也不是給謝川的，而是給潘巧巧的。
後來他聽說潘巧巧省喫儉用的，把錢都給了謝川。
謝川沉默地看着孫尚。
周圍人也沉默了，還有這回事？
看孫尚信誓旦旦的樣子，也不像是撒謊。
那可是1000塊啊，他們也大度不了，讓孫尚別計較了。
“當年我父母病重，我是借過不少人的錢，但是沒借過你的。”謝川開口。
“而且我借別人錢，都打過欠條，可以把當年所有知青都叫過來問。爲什麼我借你的，就沒打借條？你別想污衊我。”
謝川身後的女生眼睛都是一亮，就是說嘛，謝川不是那種人！
“當時手邊沒有紙筆，你又急着要錢，一副你爹媽馬上要死的架勢！我同情你相信你，就給你了！”
胡攪蠻纏，孫尚也會。
“誰知道你拿着錢第二天竟然就消失了！我打聽了好久，才聽說你是去京大上學了！”
孫尚譏諷地看着他：“頭一回聽說，上大學還偷偷摸摸、藏着掖着的！大家不信，我也可以把當年我們同社的知青都叫過來問問，你看他們誰知道謝川在京大！”
名額被佔了，他都是等謝川順利入學之後才知道的！
當年謝川請假外出，他們都以爲他是去看父母去了，誰能想到是去上大學？
他知道真相後也沒說，當時的知青可是都知道潘巧巧是他女朋友，馬上就要結婚了，結果跟人跑了，他更丟不起這個人。
孫尚這話一出，大家都看向謝川。
這回謝川半晌沒說話。
衆人心裏頓時嘀咕起來。
這時候上個大學，可是天大的喜事。
哪裏出個大學生，恨不得全縣全市都知道，哪怕是工農兵大學生。
今年之前又沒恢復高考，工農兵大學生就是唯一的大學生，沒什麼丟人的。
那也得是祖墳冒青煙才能上的，哪裏有人會藏着掖着？
“怎麼回事？誰打架了？”人羣突然被扒開，兩個女學生帶着兩個老師擠了進來。
“老師！他打了謝川！”女生指着孫尚喊道。
“老師，他欠我1000塊錢不還！”孫尚指着謝川痛快地喊道。
叫人來的女生一愣，看着孫尚，上下打量着他，鄙夷道：“你有1000塊錢嗎？不，你有10塊錢嗎？”
可能是受了花昭的影響，孫尚也開始裝窮，不，低調。
新衣服也不穿了，天天就穿舊的，舊的還不說，胳膊肘上還得有倆補丁。
看着很大衆，不富裕。
衆人也反應過來，1000塊可不是小數目，他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