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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8章 南卉,難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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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內。

    白娘娘也沒有要招待頂皇的意思,皺着眉頭:“說,你過來想做什麼?”

    頂皇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

    “我有一處資源地被一鍋端了。”

    白娘娘不耐煩道:“一處資源地罷了,都值當你來我這兒走一趟了嗎?蟲族已經窮成這樣了?”

    頂皇的手指挪開了,整個桌子轟然碎裂。

    他背後的影子膨脹,彷彿一個蠕動伸展的怪物,逐漸將整個大堂都吞沒進去。

    “只有一個人的攻擊,一擊,就端掉了我一整個資源地。”

    白娘娘的眼睫顫了一下。

    大堂裏突然變得又溼又悶,“你說這是母樹做的?殷念做的?還是誰?”

    “能做到這一步的強者,都不是寂寂無名者,但母樹不會離開領地,殷念被母樹護的死死的。”

    “你覺得是誰呢?”

    他背後的影子再一次蠕動起來。

    “而且用的還是冰系,冰系,誰擅長冰系?我記得母樹領地好像沒有這種人。”

    白娘娘擡起頭,“原來是來興師問罪的,不是扶枝領地的人,是我的人?”

    “我倒是不知道,我這裏什麼時候出了冰系的至強者了。”

    “你手下是沒有。”頂皇慢吞吞,吐字清晰道,“可誰知道呢?白尋,你的芽芽現如今還聽你的話嗎?”

    一旁的南卉最先覺得不舒服。

    空氣中彷彿有無形的壓力在攪動,她的四肢都隱隱作痛,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要飄起來,還是被旁邊的頂皇眼疾手快的摁在了肩膀上,渾身的痛楚才漸漸消散。

    白娘娘和頂皇兩人毫無預兆的交了一次手,等南卉狂跳的心臟終於平復下來,空氣中多出了許多血腥味。

    靠這裏近的不管是蟲族還是人族,都已經變成了一攤血泥。

    這兩人壓根兒沒將被碾死的族人放在眼中,而那些離得遠逃過一劫的,也沒有露出怨恨的神情。

    當實力差距太大時,就只能自認倒黴了。

    “再在我面前提一次芽芽,我不會放過你。”白娘娘十分認真,“你知道芽芽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吧,既然知道,就別挑釁。”

    頂皇也同樣笑了笑,“既然知道自己有軟肋,那還不好好藏起來?”

    “要是藏的不好,在外面出點什麼事情,你不是要後悔終生嗎?”

    南卉將腦袋低的很低。

    這兩人看起來倒像是爲了對付母樹,勉強湊在一起的。

    可他們兩個,在背叛母樹之前,應當是朋友吧?

    南卉在心中嘆息,在那些腐朽世家倒臺之前,她人微言輕,對這些大人物的事情知道的太少了。

    而後面,領地好生亂了一段時間,母樹受了重創,異族們一個個的消失,而她……也因爲大戰的席捲陰差陽錯蟲化了。

    家破人亡後,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如果不是當時瀕死的時候,一個倒在她身邊的有獻族血統的姑娘在死之前,抓着她的手對她說:“你吃了我。”

    “吃了我你就能活。”

    “你不喫,那些蟲族也不會放過我的。”

    想到這裏,南卉呼吸都粗重了一些。

    她永遠不會忘記獻族對她的恩惠。

    這麼好的種族,這麼好的人,卻被白娘娘給……

    南卉死命壓下眼中的殺意,深吸一口氣,腦中飛快的轉動着。

    那資源地不知道是誰毀的,可不管是誰毀的,現在白娘娘和頂皇算是氣氛凝滯,若是藉着這個事情讓他們的關係更差就好了。

    可怎麼樣才能做到呢?

    消息如果能傳出去,讓母樹那邊的人知道,殷念那麼聰明,肯定能想出辦法的吧?

    怎麼將消息傳遞出去?

    還有,怎麼能讓這兩人關係變得更差呢?

    她必須得做點什麼。

    可她能做什麼?

    南卉有些焦躁的絞着自己的手指,突然,南卉看向了自己的手。

    她能做什麼,要看她擁有什麼。

    可現在她有的,也就只剩下自己了。

    南卉突然擡頭,看向了頂皇的後背。

    頂皇從一開始,就對她很好,可那時候是蟲化後的她,他讓她讀書,說故事,卻不看她,是爲了聽她的聲音。

    後來找來和她還是人族時一樣的皮囊,叫她穿上。

    從一開始,頂皇就是認識以前的她的。

    以前她也不叫南卉。

    她叫程糖糖,她們家祖孫三代數上去都是頂好的製糖人,只是那一場變故浩劫,疼愛她的爹孃,她的姐姐弟弟,手把手教她製糖的爺爺,都死在了蟲族手下。

    而她,爲了活下去,陰差陽錯蟲化了。

    看着自己變成殺了自己全家人的蟲族模樣,她一度不想活了。

    便沒有第一時間躲起來,而是跑出去找蟲族廝殺。

    她不擅戰鬥,但蟲化後,她變得能打了很多,但再能打,也擋不住她當時那一顆絕望不顧後果的心,她想着,就戰鬥到死的那一刻爲止。

    然後就可以去和家人團聚了。

    她如願被斬斷了一半的身軀,躺在冰涼的地面上等死,可沒想到遇到了同樣重傷垂死踉踉蹌蹌跑過來的獻族人。

    她看見了半人半蟲的自己。

    也確定了自己是真正的人,而不是披着人皮的蟲。

    那獻族姑娘將自己的血喂進她這個一心求死的人嘴裏。

    當時她覺得既羞愧,又浪費。

    可那姑娘說,她自己的血對自己是沒有用的,臨走之前,能救一個,就算一個。

    “如果你吃了我的血,還是想死,那我也不怪你。”獻族姑娘長着一雙彎月般的眼睛,稍稍一動就像是在笑,“這世道艱難,你過的苦,便不想活了,我都理解。”

    “可若是你想通了,那就,請你,請你若是往後遇到了,我們獻族的孩子,一定請,請替我稍加,照顧。”

    她答應了。

    不知怎麼回事。

    吃了那姑娘的血肉之後,她緊跟着就受不住完全蟲化了,可明明蟲化了,可她卻保留了人的思想。

    她死死守住了這個祕密。

    可獻族得天獨厚的血肉還是被人盯上了。

    她混進了蟲族裏,比任何人都早先一步知道,獻族是被人族內鬼背叛了,聯合了白娘娘,將他們和一部分異族統統捉了進去。

    當時母樹重傷,領地亂成一團。

    可以說是領地最黑暗的時候。

    她親眼看見那些人族是如何背刺,欺騙,設計,露出比蟲族還要醜陋的臉。

    她不敢相信他們。

    想辦法自己一人,花費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混在蟲族隊伍裏,摸進了白娘娘的領地。

    終於讓她救出了一羣孩子,可太少了,完全不夠!

    甚至她怕孩子們因爲她是人族,就對人族心生感激。

    獻族生性單純,又身懷天然巨寶。

    她不希望孩子們相信任何人。

    她告訴他們,她也是獻族人,外面的人族都是大壞蛋,遇到了一定要逃跑。

    孩子們信了,並問她叫什麼。

    她並不像在自己如今已經完全蟲化的軀體上印上程糖糖三個字,她深刻的厭惡着蟲族。

    她說:“南卉,我叫南卉。”有家難回。

    她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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