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辛碎用力拉扯身上纏繞着的根鬚。
但一點用都沒有。
哪怕用精神力腐蝕了一些根鬚，還是會有源源不斷的根鬚從下面冒出來。
母樹要壓制他一個還是非常輕而易舉的。
“別掙扎了。”母樹神情從容，“我打死殷念也就是一巴掌的事情，你們小兩口，在我手底下過不到兩招都得死。”
元辛碎眼中流出幾分不甘神情。
真神因爲如此。
所以纔要要兵行險招，做到自己不能做的。
他不說話。
母樹倒也不心急。
這傢伙死倔死倔的，自己決定了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會想要去做。
更何況，他似乎是知道殷念在如何修煉，一次次的從瀕臨死亡的狀態逃脫出來可不容易。
“你大概是覺得殷念可以，你也可以。”
“但我實話告訴你，她可以，是因爲有我用大量的資源剔除她修煉後不穩定的情況。”母樹輕笑了一聲，“還有，殷念敢給自己制定這種修煉方法的原因就是，她的蟲化會給她帶來極強的生命力和修復力。”
“這些都是你沒有的。”
“獻族嫡系向來都只有一種修煉正法。”
“但畢竟是這麼多年的種族，總會有一些奇才創出新的修煉法子。”
“你之前和殷念說，自己有事情想要去做，就是去修煉那極速法子？”
元辛碎終於擡起了頭，兩人一人站着，一個躺着，母樹輕輕一抓，就見雙影子不受控制的從元辛碎的天宮中脫離出來，全身通紅昏迷着躺在元辛碎身邊。
“獻族有一種極速修煉法子，那就是不斷自碎天宮，再用雙影子的精神力去填充破碎的天宮，直到將雙影子的靈魂，也就是你自己的一部分靈魂以自殘的方式融合進你的天宮裏，這樣精神力就會飛速增長。”
“但你這樣，和用燃燒性命去求得力量有什麼區別？”
“你覺得這麼做之後，你還能活幾年？天宮碎裂本就是很損身體的事情，更何況你這是雙損，不要命了嗎？”
母樹的眼神落在一旁雙影子身上。
到底是同一人。
平常雙影子看着好像與元辛碎愛唱反調，但是明明都是涉及到了危害自身的事情，卻能一口就應下來。
“我融合雙影子，就能在兩年後擁有和你媲美的實力。”元辛碎那神情就好像要是傷害的不是他自己一樣。
“我只是剛開始想做罷了。”
元辛碎的兩隻手不斷的想要擡起來，但還是被牢牢壓下去，“可你呢？母樹。”
“你不是早就在燃燒性命了嗎？”
“你身上有很濃的腐臭氣息，你知道嗎？”
“兩年後，你還能保持這種巔峯狀態嗎？”
元辛碎看着自己眼前周圍纏繞着漆黑死氣的母樹，別人都看不見，但他的精神力感知可以說是領地上這些人裏最強的，包括殷念，單論精神力都沒辦法和元辛碎媲美。
“其他人都不知道，可我知道。”
“當我的精神力越強，我知道的就越清楚。”
“他們都習慣了你主持全局，習慣了你日復一日的強大，可任何強大都是需要代價的，你雖是天生靈物，天道幻身，可你並不是天道本體。”
“所以自然有衰弱的那一日，原本你應該還能活很久。”
“可是你不能衰弱。”
“要我猜一猜嗎？”元辛碎聲音冰冷，“大概是從情絲被你自己毀掉的時候，你就已經開始這種自毀式修煉辦法了是嗎？”
“不然你如何能鎮壓的了那些大家族，一口氣將快要完蛋的領地衆人重新拉到如今這種程度。”
母樹安靜的聽着。
聽完，只是微微蹙眉，“你話突然好多。”
元辛碎：“……”
“可就算是你說這麼多的話，我也不會同意讓你用這種方式去修煉的，正是因爲我自己用這種辦法修煉，所以纔不能讓你也用。”母樹竟然沒有否認。
她很誠實。
她確實早就開始以自己漫長的生命作爲燃料，時時刻刻榨燒自己的天賦和力量。
“你也知道我有朝一日必將迎來死亡的話，那你就應該知道。”母樹緩緩走近了，蹲下身，一雙眼睛裏全是清明的光彩，“我已經選好了接任我的繼承人。”
“你的感知如此敏銳，都能知道我在走下破路了。”
“那一定也能知道，殷念之所以能在我的極限訓練下撐下來的很大原因，是因爲我在藥池裏混入了我自己的生命本源。”
母樹伸出了手指。
五指投下隱隱，清涼的香氣夾帶着草木腐敗的氣息，落在元辛碎的鼻尖。
草木腐敗的氣息並不難聞。
只是潮溼，昏重，讓人想到黏在眼睛鼻子上揮抹不掉的溼淋之氣。
悶的像是七月暴曬後的蒸籠。
她的手落在了元辛碎的眉心，一縷又一縷的生命本源順着元辛碎的眉心沒入她支離破碎的天宮。
雙影子身上的紅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其實現在，除了殷念之外，我不想在任何一個人身上浪費我的生命本源，你知道的，殷念修煉起來實在是瘋狂。”
“而我阻止你，倒也不是因爲你有多有才華天賦，你的天賦毋庸置疑。”母樹用力戳了戳元辛碎的眉心，“但我看中的人不是你，不要誤會。”
被戳出一根凹坑的元辛碎：“……”倒也沒有誤會。
“我攔着你發瘋修煉，損耗自身，是因爲我知道，你很在乎殷念。”
“就算你們兩人中有一人要死，你也會死在她前頭。”
“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死了。”
“而殷念還沒有按照我的期待超前成長，那她身邊必須有能百分之一百，爲她犧牲，保她成長的人。”母樹的話殘酷又現實。
“元辛碎，好好活着。”
“然後，好好幫助我看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