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殷念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阿桑明明是從靈家跑出來的，在阿桑的描述中，靈昆不許別人賣空間法器給她，一直在爲難她。
但是之前殷念和阿桑第一次在蟲洞中見面的時候，阿桑是被靈昆抓了個結結實實的。
可阿桑口中一直爲難她的哥哥卻並沒有做出任何對她有實質性傷害的事情。
殷念喃喃：“那他不讓別人給阿桑做空間法器，是因爲在逗阿桑玩兒？”
就和現在很多哥哥會小小捉弄妹妹一樣。
可這說是小捉弄，好像也算不上。
“哪兒是呢？”紅緋聽見了殷念喃喃自語的聲音，當即就擺了擺手道，“是因爲阿桑這姑娘，從小就有兩個愛好，一個是打聽八卦，另一個就小老鼠屯糧。”
“大概是因爲她小時候，父親對她十分輕視，若不是哥哥暗中照應着，她連最基礎的資源都拿不到，所以她有個習慣就是，將那些好的東西，全部囤積起來，這樣會讓她覺得更安心。”
殷念眼尾上挑，明白了她的意思。
而紅緋也已經將後半截話說了出來，“不給她儲存的空間法器。”
“她就能改掉第二個習慣，好資源好東西拿到手，必須快點化爲己有，她的實力才能進步，實力進步了，才能在這麼殘忍的世道過的好。”
“你遇到她的時候，她的這個習慣已經改了吧？”
殷念長嘆一口氣點了點頭。
不僅改了，還飛快的將自己的東西煉化掉，生怕誰來搶奪呢。
“不然你以爲她是怎麼在領地上立刻就站穩腳跟的？”紅緋也跟着嘆氣，與殷念並肩站着，“她從靈家跑出來的時候，還很小，是靈昆拜託了母樹，讓母樹對自己妹妹多加關注。”
“是他跑去和母樹說，自己妹妹是個天賦特別好但是在家裏不受重視的孩子，只要母樹願意在她身上投資，阿桑一定能給出滿意的答卷，甚至若是母樹不願意的話，他這邊可以出資源，只希望母樹能讓阿桑在內圈領地住下。”
殷唸到這裏的時候，阿桑就是貼着母樹住的。
甚至可以說之前也是被母樹重用過的，可惜，還是差了點火候，自從殷念過來後，就連獸王他們，母樹都少用了許多。
“所以即便紅月顛倒時，靈昆反倒是表現的非常討厭阿桑，我當時只覺得說不定哥哥對妹妹是有感情的，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內裏。”殷念在元辛碎身邊坐下了。
多嘴獸扭着自己的小喇叭身軀，顛顛兒的給殷念端來了一杯恢復靈藥泡的茶，它的嘴巴里包滿了靈晶。
小東西腦袋還挺好使，還知道在這裏要討好誰。
“謝謝。”殷念在它的腦袋上摸了一把，這些小東西總讓她想起最開始遇到的小地鼠們，神情不由得就柔和了下去。
在某種意義上，它們比小地鼠更難生存，若不是萬尖山一直在，這些小東西可能被滅族了都不一定。
“可阿桑如果是被選中的祭品，那她親爹不是也沒將她強行帶去餵養？”
殷念一邊擡手摸元辛碎的額頭，他之前一直高燒滾燙，現在入手已經不燒了，一邊轉過頭問紅緋，“原來的靈家家主是不是也有隱情？”
可說起這個。
紅緋方纔還算溫和的臉一下就陰沉了下來，“呸！他也配爲人父？”
“這老東西，你不需要替他想象什麼隱情，沒什麼好找補的，當時阿桑還在襁褓中，真火的主人尚且還是靈家主，他根本就沒將女兒放在眼中，當時要不是靈昆攔着，這個懦夫立刻就要將阿桑丟進真火中！”
“是靈昆衝進來護住了妹妹，告訴靈家主，即便要獻祭，何不把孩子養大些再獻祭，效用更強一些。”
“這才暫時歇了那畜生的心思。”
“對他來說，女兒是沒辦法傳宗接代的，有兒子便夠了，況且若是爲了自己，哪怕真火選中的是兒子，他也會將兒子丟下去，他這人第一最看重自己，其次是手上的權利，兒子女兒，這些都得往後讓讓。”
紅緋對靈家好似非常瞭解的樣子。
“可能是因爲想要保下妹妹，他修煉的更加刻苦努力，幾乎可以說是沒日沒夜的修煉。”
“真火在靈家主手上就已經出現問題了，靈昆接手真火時，遭受的反噬是靈家主的三倍之多，但他意志力比靈家主不知道堅定多少倍，生生抗住了。”
“並且在接手真火後，對外宣稱真火已經完全臣服於他，並不需要獻祭。”
“因爲掩藏的太好，靈家主信了，白林地的人們也都信了。”
“那之後，阿桑在靈家就被無視了個徹底，靈昆帶着真火，更不敢靠阿桑太近，靠近了，真火反噬的會越發嚴重，只能悄悄讓人給阿桑送些東西，但不敢做的太明顯，畢竟他們那了不起的父親覺得，這樣的真火都能將被降服，若是將阿桑獻祭，真火肯定會越發強大，自己的兒子也能更厲害，靈家的名聲會更響亮。”
“那畜生一直都在打阿桑的主意，靈昆當時還不是家主，只能一直忍耐，一直告訴那畜生，他也不喜歡妹妹，待妹妹變強了，肯定會讓妹妹獻祭的，只是現在太弱了，獻祭了也沒什麼用，這才拖住了時間，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對阿桑好，若是讓那畜生知道他其實很在意妹妹，壓根兒就不可能將阿桑獻祭的話，他就會立刻親自動手殺了阿桑。”
“後來娶了媳婦之後，這纔有了正當的理由去接濟自己的妹妹。”
“他們夫妻兩個，都是非常非常好的人，阿桑很喜歡自己的嫂子，可她卻偏偏沒想過，若是自己的哥哥不夠好，不夠正，那麼好的嫂子怎麼會選擇與她哥哥成婚呢？”
紅緋嘆了一口氣。
眼中隱隱有水光涌動。
“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阿桑一次意外偷聽到兩人對話。”
“跑出家門的事情。”
“這之後，阿桑對靈家的怨憎一日日的加深，靈昆先是疲於在老家主眼下保住她，好不容易熬到老家主倒下了，他深愛的妻子卻死了，而她的小女兒，又變成了第二個被選中的人。”
“一件事接着一件的事情壓在他的肩膀上，哪兒還有時間去管自己妹妹是如何想自己的？”
殷唸了然點頭，“是，以靈昆叔的性格，說不定看妹妹因爲敵視自己，進步飛快，巴不得誤會不要解開纔好。”
紅緋也跟着笑了一聲，“這倒是。”
“只是，紅緋姐姐，這些事情都是靈家的家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的？”
殷念突然扭頭看向紅緋。
紅緋聲音未變，直視殷唸的目光。
“靈昆是我老師。”
“唯一的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