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輕鬆，聲音有力，看得出來在這裏過了一個晚上，似乎還不錯的樣子。
那‘喇叭花’還在一張一合。
殷唸的聲音也不斷從裏頭傳出來。
“不知道昨天晚上大家睡的如何，反正我是度過了極爲美妙的一夜。”
“這地方真是個很好的地方啊。”殷念深深感嘆，真情實意。
讓在場所有人都覺得毛骨悚然。
“這裏的朋友們，待我非常熱情。”
“我人都還沒到，就已經爭先恐後的夾道歡迎了。”
殷念吹了吹自己指尖上新冒出來的血珠，“第一次沒接到我，大概是你們心裏過意不去吧，竟然還連夜派了人來接待我。”
殷唸的笑聲彷彿從妄城四面八方一塊兒傳出來，環繞着他們的耳朵不斷的響起來。
“你們這麼熱情，我怎麼能辜負大家的一片心意呢？”
“正好，我在這裏交到的新朋友們肚子餓了，我看大家這麼熱情的來接我，是叫夜行隊是吧？我怎麼能讓他們就這麼離開呢，當然是留下來好好招待他們了。”
說這話的時候。
還夾雜着夜行隊的衆人不斷哀嚎的慘叫聲。
什麼好好招待，讓夜行軍好好招待那些怪物纔是真的吧！衆人都不敢深想，只要一想若是被抓住的人是自己，渾身的皮骨都會痛起來。
不只是妄城了。
白娘娘所在的領地範圍內，所有大小城池都一片死寂。
他們終於明白殷念爲什麼要過來說這麼大一通話了。
她是來嘚瑟的！
來宣戰的！
他們安靜了，可每一個城池深處的地牢卻沒有。
他們麻木的眼睛裏露出疑惑的神情。
“殷念，是誰？”
本已被折磨的絕望又疲憊的人們再一次涌出了困惑感，可在這之前，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其他情緒了，反正每一日都是等死又死不掉的日子罷了。
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死反倒是一件讓人值得慶賀的事情，可惜在被徹底利用完之前，他們連死的自由都不會給她們的，那些被裹屍布包裹起來拖出去的人，在他們看來，反倒是輕鬆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他們平常還能對其他事情提起興趣嗎？
可現在他們有了。
“外面怎麼沒有聲音了？”
“夜行隊？在慘叫的人是夜行隊？”
不管是能站起來的，還是隻能扒在地上爬行的，都紛紛往圍欄那邊靠去就爲了能靠近多嘴獸一些。
“殷念，是他們想抓的人？沒抓成功嗎？”
“那個白娘娘？失敗了？”
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我是不是太想解脫，做夢呢？”
“我也感覺像假的。”
有人的手從圍欄縫隙中伸出去，想要摸一摸多嘴獸的花邊邊。
可惜，離的太遠了。
就在這時，那小喇叭口一動。
殷唸的聲音沒了笑，聽起來冰冷異常。
“白娘娘。”
“你的誠意我看見了，你對我着實是很好，也很期待我的到來。”
“還有，我們異族一百零九部，撇開現在還在的三十四部，剩下的七十五部，都在你們手上吧？”
殷念垂在旁邊的手一點點握緊，“我們異族承蒙您關照多年，我實在是過意不去。”
“白娘娘，您放心，我清楚的記得，我們欠了你什麼。”
“欠了您的，我們都會一一歸還！”
“接下來，我會讓你看到我的誠意的。”
話音落下。
所有慘叫聲，人聲，笑聲，一起消失在了多嘴獸身上。
而地牢裏的人們還沒反應過來，地牢大門就被外面衝進來的士兵一腳踢開。
當着衆人的面。
一腳踩死了那企圖逃跑的多嘴獸半身。
“都是妖言惑衆！”士兵們臉色鐵青，“都是假的！”
可他擡起頭時，卻看見每一個地牢關押處，那些被關押的怪物和囚犯們，都擡起頭睜大雙眼看着他們。
是的。
擡起頭。
“賤種！誰允許你們這麼看我的！”彷彿有惡寒的冷意順着腳踝鑽過筋脈直達他們的頭頂，他們下意識的感覺到不安，這些人從來都是低着頭，避開他的視線，他們害怕，下一個被選中拖走的人就是他們，可現在他們卻直直的用那雙髒兮兮的眼睛看着自己！
“都給我低頭！”
他手上的長棍法器捅進去。
噗呲噗呲的扎穿他們的胸膛，聲音不受控制的變得越來越大，只要和往日一樣兇狠的鎮壓就好了，他不斷這樣告訴自己，“他孃的給我低頭！賤貨！怪物！畜生！”
長棍上凝練的槍頭掛滿了血肉，那些人快速的在地上爬着後退，躲避槍頭。
他們識時務的低下頭去。
可全場依然寂靜無聲。
他們低着頭的眼睛依然是睜開的。
被打的人沉默卻鎮定，打人的卻氣喘吁吁，彷彿經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滿臉蒼白。
他朝裏頭吐了一口口水，“這些都是假的，那殷念早就被我們捉拿了，馬上就要五馬分屍了！”
他聲音越來越大，“別妄想能離開這裏，呸！不知死活的狗東西們！”
說完，他捏緊自己的法器，帶着人大步離開這裏，腳步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快，透露出幾分慌亂。
直到大門重新關上，整個牢獄都陷入一片黑暗中。
他們才慢慢將被扎中的幾個人扶着躺下來，那幾人眼睛很亮，他們每日被用着奇怪的藥，自愈能力很強。
畢竟抗不過來的都死了。
剩下的都是恢復能力極好的人。
而被圍在最中間的是半大不大的孩子。
他們身軀微微發着抖，一羣大人眼中有光亮，拍着小孩的肩頭說：“你們別聽他的，那……”
“那是假的！”小孩們擡起頭，他們臉上是興奮的神采，“那個人說的纔是假的，殷念是真的，因爲他們跑進來把它踩死了，如果是假的，他們纔不會在意！”
大人們眼眸一亮。
下一刻將他們緊緊抱緊。
“好孩子，聰明孩子。”
“你說的是對的。”
“那個叫殷唸的女人是真的。”
“不管她是誰，但是她說的異族人，肯定是我們。”
一代代被束縛，被閹割，被馴化。
他們連自己的出身都不知道了。
可依然有基礎的判斷力。
他們是異族。
殷念也是。
而現在白娘娘那幫人要抓殷念，卻失敗了。
“說不定。”他們激動的渾身顫抖，“說不定她會來救我們。”
哪怕不救他們。
殺個盡興也行。
“殺光他們！”他們眼角大顆大顆的眼淚流下來，“全部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