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萬獸國的人？我是，馭獸師？”少年胸口越來越痛，只覺眼前霧濛濛彷彿不真切的夢。
難道他已經死了？
現如今是在做着不着調的美夢？
“是，你是，你本就不屬於這兒。”殷念擡手。
獸元氣息飄散出去。
瞬間撫慰了這些暴躁的靈獸，靈獸雙眼佈滿紅血絲。
它們身上都帶着大大小小的傷口，刀傷，劍傷，剮肉之傷，但絕對不是靈獸互鬥出來的，而是人造成的。
殷念在萬域的時候，那邊的靈獸分爲兩種，有人養着的靈獸，還有在外自由的野靈獸。
有些人會捕殺野靈獸，野靈獸在外頭看見了人族，也會想要殺了人族進補，靈獸自己也會互食，自有一套生存鏈，但人和野靈獸互相攻擊的事情還是很少。
萬獸國的人對靈獸便更寶貝些，除非是野靈獸野性難馴來攻擊人，以及想要收服一隻靈獸，不然萬獸國的人是不會主動攻擊靈獸的，哪怕收服不成，也都是放了它們，馭獸師也是爲了增強實力，並不高尚，但也絕對不是這種兩邊完全開戰的狀態。
更多的時候都是互相繞着走，畢竟都惜命。
因爲萬域的野靈獸並不團結，甚至四區的野靈獸都是鬆散自由的。
但這個盤中界中的野靈獸卻空前團結，殷念甚至看見一隻長着食肉獠牙的靈獸馱着一隻牙齒平整但盔甲厚厚的食草獸一起並肩作戰。
當野靈獸開始團結起來了，只能證明它們有了一個共同的敵人。
“人族。”只見面前的獸羣分開，一隻聲音蒼老但氣息厚重的老獸走了出來，口吐人言，“你身上的氣息我曾聞到過幾次，在這小子的祖祖祖爺爺身上。”
“但沒有你身上的純正乾淨。”
“他們的身上那氣息，就像是糖裏夾帶着爛肉，再不純了。”
“你今日，要攔着我們嗎？”
老獸慢慢的磨動着腳掌，面上冷靜心中卻有些焦躁。
它如今做的不過是強撐出來的。
實際上，殷念那獸元稍稍施威時，它便有種想要跪下臣服的衝動。
“上神！”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上神，天佑我滅獸城。”
身後，小城竟然亮起了一直都沒亮的燭火。
之前是畏懼瘋獸不敢點燈。
如今只見一垂垂老矣的人手持油燈滿臉淚的在他人攙扶下急匆匆走出來，“是老天終於看不下去，讓我等在今日迎來了上神您嗎？”
他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老淚縱橫。
“還請上神救我人族啊。”
這般怪異的動靜，小城裏的大人們想不注意到也不行。
就連那幾個原先對殷念出言不遜的少年人也都被各自的父母拽着出來，劈手就賞了他們幾個耳光。
“我說你們今日怎麼搶着要去守門！”
“原是爲了鬼鬧去了！”那些父母臉紅脖子粗，“誰讓你們將上神縮在外頭的！老子打死你這個混賬東西！”
“阿龍，是叔不好，叔是真沒想到……這幾個混小子會不讓你進來。”
“阿龍你別怨我們，快快請上神進來啊。”
他們眼中有得救後的狂喜，還有生生對杜龍擠出的慈愛之意。
這本該是阿龍做夢都想得到的待遇，可這一刻他什麼感覺都沒有，心臟麻麻的。
其實他也知道，這些大人曾經看不上他的父親母親，因爲父親不是一個出色的獵者，所以他們的孩子也看不上自己，因爲他比父親還不如，是唯一一個長到十七也還沒有手刃過一隻靈獸的廢物。
他也知道這幾人爲何變臉。
不過是想着自己身後的這姐姐。
“上神，這瘋獸每隔七日便要踐踏我們的家園，若不是這些神器護着，我們早就死了。”
“我呸！”老獸氣的發抖，“我們爲何攻來，你敢說你們沒有抓我們的孩子去剖肉割出獸晶！用以修煉！這些事情你們認是不認？”
“這事兒我們認！就是我們做的！”老者激動起來，鬍鬚一顫一顫，“是你們先將所有僅剩靈脈霸佔，導致我們的孩子子孫無處修煉，老人死的死，家庭散的散，你們瘋獸一族敢不敢認！”
“我們的孩子沒有靈力修煉，體弱的都死在我們懷裏，你們怎麼能一條靈脈都不留？”老者心在嘔血，“我們的孩子死了，你們的孩子不該陪葬？你們這羣畜生！”
“靈脈？若不是你們人族開始大量的挖掘靈晶，我們怎麼會開始搶佔靈脈……”
“閉嘴！”殷念一聲厲喝打斷兩邊沒完沒了的掰扯。
她神情難看，“我不是來聽你們討論誰對誰錯的。”
“我只想知道，我萬獸國的血脈爲何會出現在你們這裏？”殷念目光落在那些小城人身上。
老者眨了眨眼睛，“什麼萬獸國？我，我竟從未聽過這地方？”
“這孩子打小便是生活在我們這裏，他的祖祖輩輩都是我們這兒的人，他父親也是我看着長大的。”老者看出殷念實力不俗，不敢得罪越說越着急，“一定是有誤會啊，我們，我們這兒的人有些是欺負這孩子是孤兒，父母去的早，這也是我的失責，可若是說我們將他搶來的，那萬萬不可能啊！”
身後那捱了一巴掌的少年似乎心有不甘，叨咕了一句：“要搶也不會搶個廢物蛋子來。”
話音剛落，就被自己忍無可忍的父親一腳踹了出去。
“混賬東西，無法無天了是吧？怎麼說話的！”
殷念沒空看男人教訓孩子。
只是盯着這些人的反應看。
這些人當真不知道萬獸國，畢竟有些事情一個人裝的出，一羣人可裝不出。
“我不管你們要怎麼鬥，那都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阿龍，去將你的妹妹帶出來。”
“你是要跟我走，還是留在這兒？”
殷念問道。
杜龍有一瞬間的猶豫……纔怪！
傻子纔不走！
他祖宗的牌位都在家中，收拾了就走！
“姐姐，我跟着你走！”他摁着胸口不斷鈍痛的骨頭，他是馭獸師？
他不是獵者？
所以他家一直才成不了好的獵者？
“上神，您，您不管我們了嗎？我們如今靈力稀薄，還受獸族打壓，我們，我們也想活下去啊，只是想活下去。”
那老者急了，剛站起來的人眼看又要跪下。
被殷念一擡手給凌空撐住了。
“想讓我管你們？”她輕聲問，腦中卻在盤算着讓更多的人去找出口的事兒，她實在是想快點從這地方出去。
老者連連點頭。
知道殷念看不上他們這些人欺負孤兒的行爲，但此刻也顧不上這麼多了，每個小城人都對着殷念跪下了。
殷念轉身，看向了身後的杜龍，“你想救他們嗎？”
杜龍完全沒想到殷念這麼問自己，讓他選擇的話……杜龍用力咬牙，最終點了點頭，“若是可以的話，姐姐救救他們吧。”
“這裏到底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少年真誠道。
“可以。”
“看在這孩子的面子上，我給你們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