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一定是出事了！”
方纔有數道光的時候，大家都是狂喜。
可現在漫天光華，卻無一人笑的出來，反倒是面色沉沉，心事重重。
“事出反常必有妖。”
“底下那些祭地老怪物的傳承不可能全沒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下面發生了什麼事。”鳳家主言之鑿鑿，一臉高深莫測自己什麼都懂的模樣指着那些光束道，“這些光束絕對不是拿到傳承的光束！”
他這麼說了。
其他人不由得頻頻點頭。
他們本就和他一樣，也滿心疑惑，此刻鳳家主點出來，他們不由得更加信服自己心中生出的那一抹疑惑。
“我，我不要那什麼傳承了。”有人被接二連三的變故弄的後悔不迭，雙手合十拜道，“老天爺，我就只求我家弟子都能平平安安出來。”
“老天呀！！”祭地內，貓祖不由得仰天驚歎，原本一眼望去足足有數百顆的珠子，竟然被盤剝的沒剩下幾個。
而距離它給殷唸的時間還剩下足足兩個時辰。
而那些骷髏們的態度已經從‘誰來攔住她’到現在的‘快把她拎出來’。
“快看，她登上的那座山！”那老太太驚呼一聲。
八成的骷髏因爲被摘了珠子，都變回了人形模樣。
齊齊仰頭望去時，眼中連同死氣一起隨着歲月沉澱的往日蕭瑟一起隨着殷念最後攀上的那一座山的動作一起，火烤堅冰般融化。
那是從未有人攀登過，也從未有人被選擇過的。
排位第一的那位大人的山。
它的珠子高高的懸掛在山間，像遙不可及的月亮，隔水相望，也終究觸不能及。
那位大人從來沒有出來過，似乎也不需要別人傳承她的絕學，但她的傳承就是毫無質疑的第一。
殷念並不清楚。
她只是習慣性的往上衝。
會有停頓嗎？有沒有覺得艱澀呢？
殷唸的動作告訴了所有人答案。
沒！有！
她羽翼已豐，瞬間就沒入了那高山密林之中。
只是這一次，他們無法再看見殷念在裏頭的情況了，只有那一位的地盤，是不允許他們窺探的。
殷唸對此毫不知情。
她的眼中只有一件事情！
登頂！
一頭扎進這裏與外面不同的雪白樹林裏，她第一次停下了腳步。
面前出現了濃霧，濃霧外出現了很多條路。
一條寬大的路。
數條歪歪扭扭的小路。
“走哪條？”殷念下意識的與天宮裏的大傢伙商量，問了纔想起他們回答不了她了。
殷念兜着滿的墜下來的一袋珠子，笑了：“管它呢，走我看得順眼的！”
她毫不遲疑的踏上了那條最爲寬大的路。
反正這地方詭異的沒有危險，殷念便是再謹慎，此刻你要說再繃着皮那也難。
而且小路不一定就安全，大路也不一定危險，既然是五五開，爲何不走讓自己覺得舒服的路？
殷念揣着一袋子珠子，召喚不出吞吞，只能自己兜着，快樂往前跑。
跑不了多長的一段路。
她就聽見了水聲。
面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瀑布。
瀑布下，是一片巨大的荷葉，一具滿頭白髮的白骷髏盤坐在上面。
這骷髏與外面那些都不同，它就像是用玉填了內裏，在外面塗上一層冰晶融漿，每一根骨頭都在散發着高不可攀的價值。
那骷髏看見她，咧開了自己無脣包裹的大白牙笑的燦爛。
“恭喜你，成功登頂的孩子。”
殷念：“？？？”
但跑了這麼大半天，總算是遇到一個活人了。
“我這一路上，什麼都沒碰到，他們說會有考驗的。”這麼整的她這特別喜歡佔便宜的人都要不好意思了。
“什麼都沒碰到？”骷髏的手拖住了自己的下頜骨，“沒想到都過了這麼多年了，我還能第二次聽見這句話。”
第二次？
殷念微微皺眉。
這看起來就很值錢的骷髏在與她打什麼啞謎呢？
“當年有個男人，也這樣，大搖大擺的走過來，問我，爲何他什麼都沒碰到，問我們是不是騙他的。”骷髏用手指划着水面，語氣中有幾分難得的懷念。
它緩緩從荷葉上站起來。
兩手放於身前交握，認真道：“如今，我像回答他一樣再回答你一次。”
“不是沒有考驗。”
“是你們這樣的人，不需要考驗。”
“你看前面這一重重山。”
殷念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才發現那一座座她攀過的高山，已經都成了一個個小小的影子。
“人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規則考驗，但我沒有。”她攤手道，“我只是在這裏等，一日又一日，等有人翻過所有的山，還有力氣走到我這裏來，便算是與我有緣了。”
她滿身佛性，但若是貓祖宗在這兒必定會破口大罵這個狡猾的老骷髏！
什麼叫沒有考驗？
正常人只能經歷一次考驗，沒有第二次接受考驗的資格，談何翻山越嶺？
她就差直白的說‘不是萬中無一的人才我不要’了。
但殷念不知道。
她突然想起那幾條路，“可我方纔遇到了幾條大路小路……”
“哦，那個啊。”骷髏拍着自己的大腿骨笑了起來，“那是測測你的運氣嘛～”
“只有一條路是可以見到我的。”
骷髏腳邊的水面平靜的像是厚實的鏡子一樣，印着它緩緩新生出的身體，一頭白色頭髮下那張臉，逐漸的飽滿起來。
“畢竟活在這世上，除了自己的努力，還要靠一點點的運氣，是不是？”
天才並不少。
但不是所有天才都能活到揚名的一天。
殷念詫異，“原來大路是對的啊！”
她運氣真是不錯！
也就這最後選路讓她有了一點考驗的參與感。
恢復了人身後的老婦笑而不語，“你和他當真是很不一樣。”
“他當日也是這樣一路暢通無阻的走來，但你和他的區別在於，他什麼都不要，而你，什麼都要。”
殷念傻眼了，“哪個憨子？這麼棒的傳承都不要！”
老婦像是被這句話取悅到了一般。
彎腰就瘋狂笑起來，“對對對，這麼好的傳承，只有傻子不要！”
她笑完喘勻氣息，“可怎麼辦呢？那個‘傻子’是認爲只有他自己的絕學，纔是這世上最強的絕學，他說我們的傳承於他而言無用。”
“你呢？”
老婦伸出手凌空在殷念身上比劃了兩下，“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非常稚嫩，但生命力很強的傳承氣息，它與你同生，往後應該就是你自己的傳承絕學了。”
殷念一愣。
她自己的絕學？
獻月嗎？
“你是要學我們的傳承絕學，還是，繼續加深你自己的絕學呢？”老婦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深深的盯着她問。
殷念垂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捧着的傳承。
認真道：“你所認爲的我的絕學，原先也不是我的，是別人贈與我，我再精煉，我從不認爲這世上有什麼最強絕學，只有越來越強的絕學，集百家之長，纔是最強。”
“而且各家傳承定是有各家自己的優點。”
“不然你們化成枯骨都要守護這些傳承，是爲什麼呢？總不能是你們都有病吧？”
老婦臉上的笑緩緩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