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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風露立中宵(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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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露立中宵

    小夭的生活好像恢復了在軒轅城時的日子,早上練習箭術,下午煉製毒藥,每日安排得滿滿當當。

    隔上幾日,她會去找防風邶,學習箭術,一起去軹邑、澤州遊玩。防風邶不愧是喫喝玩樂了四百年的浪蕩子,對軹邑和澤州依舊很熟,每個犄角旮旯有什麼好喫的、好玩的,他都能翻出來。兩人結伴,享受着生活中瑣碎簡單的快樂。

    軹邑、澤州距離五神山和軒轅山都很遠,不管是俊帝,還是黃帝,都顯得有些遙遠,見過小夭真容的人很少,只要穿上中原服飾,把膚色塗抹得黯淡一些,再用脂粉掩去桃花胎記,就變成了一個容貌還不錯的普通少女。

    和防風邶在一起時,小夭常常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有時她甚至覺得她仍舊是玟小六,不過穿了女裝而已。

    小夭知道防風邶就是相柳,可也許因爲這裏不是戰場,不管再冷酷的殺神,脫下戰袍後,依舊過的是普通人的日子,所以,他只是一個沒什麼出息的庶子。

    一個無權無勢的庶子,一個靈力低微的普通少女,毫不引人注意。

    兩人走在街上,碰到貴族的車輦,會讓路;被呵斥了,就溫順地低下頭;被濺污了衣服,就拿帕子擦。

    自從小夭恢復王姬身份,再沒缺過錢,第一次碰到防風邶的錢不夠時,小夭自然而然地想付錢,防風邶的臉色剎那間冷了,嚇得小夭趕緊把掏出的錢袋又收了回去,防風邶一言不發地走出去,一會兒後拿着錢回來,估計是把什麼隨身的東西抵押或者賣掉了。

    走出鋪子後,防風邶很嚴肅地對小夭說:“付錢是男人的事,你以後別瞎摻和!”

    看着防風邶的臉色,小夭不敢笑,只能面色嚴肅,默不作聲地忍着,可那一夜,紫金宮內時不時就會傳出小夭的大笑聲,小夭邊捶榻邊滾來滾去地笑,笑得肚子都痛。

    自那之後,小夭就明白了,不管錢多錢少,只能邶有多少花多少。兩人去喫飯,邶有錢時,他們就去好館子,沒錢時,兩人就喫路邊攤。

    有一次喫完中飯,邶身上只剩了兩枚錢,沒有辦法,兩人只好先去賭場轉一圈,才籌夠了下午的開銷。賭場的人見到防風邶,臉色很不好看,顯然防風邶不是第一次到賭場打秋風,不過幸虧他有錢時,出手大方,也知道輸一些,纔不至於被趕出去。

    小夭漸漸明白了相柳的意思,他沒有假扮防風邶,他只是在做自己。於他而言,防風邶像一份有很多自由、不用天天上工的差事,他爲防風家做事,防風家給他發工錢,工錢不夠花時,他會去撈撈偏門。至於相柳於他而言算什麼,小夭就不知道了,也不敢問。

    璟每隔三四日來神農山看一次小夭。

    神農山很大,有太多地方玩,除了看守宮殿的侍女、侍衛,再沒有人居住,十分清靜。有時候他們在山間徜徉,有時候他們去水邊遊玩,有時候哪裏都不去,兩人在草凹嶺的茅屋裏待着。

    紫金宮外就長了不少槿樹,小夭常常摘了槿樹葉,爲璟洗頭。

    她把葉片泡在清水裏揉出泡沫,用水瓢把含着泡沫的水一點點澆到璟的頭髮上。璟的頭髮十分好,比絲緞還光滑柔軟,小夭喜歡手指滑過他頭髮的感覺。

    也許因爲她與璟的相識,就是她照顧他,小夭很習慣於照顧璟。有時候,小夭想起第一次給璟洗頭的情形,覺得恍如做夢,那個發如枯草的人真是現在這個人嗎?

    她甚至想解開他的衣袍,查看一下他身體上是否真有那些醜陋可怖的傷痕,可她不是玟小六,他也不是葉十七,她不敢。

    小夭從不隱瞞自己的行蹤,璟知道小夭常去見防風邶,卻什麼都沒問。

    其實,心底深處,小夭希望璟問,可也許因爲璟覺得自己還沒有資格干涉小夭,什麼都沒問。他甚至從沒有提起過防風邶和相柳的相似,不知道是他調查過沒懷疑,還是他覺得壓根兒不重要。

    既然璟不提,小夭也就什麼都沒解釋。

    就這樣,平平靜靜地過了一年。

    經過四年的練習,小夭的箭術已有小成,原來的弓箭不再適用。防風邶帶小夭去塗山氏開的兵器鋪子選購新的弓箭。

    小夭知道好的兵器價值不菲,如果想讓店家拿出來給他們看,自然不能穿得太寒酸,特意穿了一套好布料的衣衫。

    防風邶讓夥計把所有金天氏打造的弓箭都拿出來,夥計聽他們口氣不小,悄悄打量了一番防風邶和小夭,把他們領進能試用兵器的後院。

    小夭拿起弓,一把一把地試用,仔細感受着每一把弓的不同。一張紅色的弓,小夭拉了一次沒有拉開,她覺得不適合自己用,放到了一邊。

    防風邶卻拿了起來,遞給她:“再試一次。”

    小夭兩腳站穩,對準遠處的人形靶子,凝神再拉,依舊沒有拉開。

    防風邶走到她身後,握住她的手,輕輕牽引了她一下,小夭拉開了弓。

    小夭射出箭矢,正中木頭人的胸口。

    小夭驚喜地說:“就這把弓。”

    “二哥、小夭。”意映笑叫。

    小夭回頭,看到璟和意映走了過來。雖然璟一直知道小夭和防風邶常見面,可這是大家第一次狹路相逢。小夭沒覺得有什麼,坦然地笑了笑,璟看了一眼小夭和防風邶,安靜地站在一旁。

    意映好笑地看着幾乎半摟着小夭的邶:“我們也來買兵器,沒想到能碰到你們,二哥是要教小夭學射箭嗎?”

    邶鬆開了小夭的手,漫不經心地說:“是啊!”

    意映瞅着邶和小夭,笑得十分曖昧。小夭明白她的想法,因爲四年前,她也是這想法,認爲教授箭術只是邶接近女子的手段。

    意映看到案上的弓箭,隨手拿起一把弓,拉了拉,讚道:“不愧是金天氏鑄造的兵器,對得起它們的天價!”

    小夭忽然想起了洞穿顓頊胸口的那一箭,笑道:“一直聽聞你箭術高超,在我眼中,邶已經很厲害,可他都說自己的箭術不如你,今日可能讓我開開眼界?”

    意映盯着假山上的木頭人靶子半晌沒說話,小夭正要自己找臺階下,意映抿着脣笑了笑,說道:“有何不可呢?”

    她拿起一支箭,緩緩拉滿了弓。剎那間,意映整個人的氣質截然不同了,她凝視着遠處的人形靶子,眼中盡是凜凜殺氣,緊閉的脣壓抑着滿腔恨怨,就好似她箭頭瞄準的不是木頭人靶子,而是一個真正讓她憎惡的人。

    嗖一聲,箭離弦,貫穿了木頭人的咽喉,小夭都沒看到意映拿箭,又是快若閃電的兩箭,貫穿了木頭人的兩隻眼睛。意映姿勢未改,只脣角透出一絲髮泄後的冷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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