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君家很平靜。
君之牧回君家住下來了，雙胞胎雖然特別愛哭，幸好寶寶身體很強悍很健康，春節臨近，君家上下都挺和氣喜慶。
不過，君老爺子依舊有點煩。
“阿容，你說，我們君家就這麼招人嫌嗎？”
一大早，老爺子對着一壺熱茶在生悶氣。
老管家站在一旁，有些想笑卻無奈。
往年每逢新年都會有許多親友到君家來拜訪，尤其是今年他們打聽到關於孩子的消息，更加熱切提前預約時間上門，君老爺子以身體不適，不喜熱鬧爲由，將今年所有的訪客都拒之門外。
然後，君老爺子非常有誠意地給喬家親自打了電話，邀請他們過來喫飯，結果喬家拒絕了他。
老爺子面子有點掛不住。
他黑着臉，抓起一個精緻白玉茶杯，一口熱茶喝下。
結果氣沒順過來，連嗆了幾下。
咳咳……
“喝口茶也要跟我作對！”老爺子更加氣飆了，直接遷怒他家那個孫子，“都怪君之牧那孽障東西！！”
老管家一陣苦笑，他們少爺最近也悶悶不樂。
君之牧今年難得提前給自己放年假，沒回公司，沒出差，整天悶在君家，連書房堆起來的文件也沒去審閱。
可能真的太悶了，他偶爾會去嬰兒房一趟。
但由於他有‘前科’，老爺子嚴令聲明，不準君之牧靠近孩子一米之內，防賊一樣防着他。
如果有誰看管不當，讓君之牧把孩子弄出去的話，統統一律受罰。
君之牧站在嬰兒房門口，房內的所有傭人戰戰兢兢看着他。
幸好君之牧習慣別人灼熱的目光，他沒有生氣，面無表情地停在門口，看着嬰兒牀那兩個小傢伙，孩子躺在柔軟的小牀上，剛喝完奶，寶寶心情不錯，他們彎着像小蝦子一樣，兩隻小胖手抓着自己的小腳丫在玩着。
“今天沒哭？”
君之牧忽然開口，房內的女傭一時有些沒明白過來，聰明的保姆趕緊回話，“是，今天兩位小少爺都很乖……”
君之牧沒什麼表情，看着他家雙胞胎兒子含着小奶嘴，粉嫩白淨的小臉頰氣鼓鼓地，晃着明亮的大眼睛，睫毛很長，孩子模樣非常可愛，讓人見了就喜歡。
“白長這麼可愛。”
君之牧低低喃喃，語氣有些挫敗。
他心裏有種很煩惱的情緒涌上，臉色多了分凝重，轉身，決定回書房去。
而這時，那隻藍眼睛寶寶小胖手抱着一個空奶瓶，他好像很喜歡抱着他的奶瓶，女傭想拿走，寶寶很執着，死活不放手，然而力氣小，他在小牀打了一個滾。
然後，寶寶就哭了。
哇地一聲，連着隔壁小牀的另一隻寶寶也哭了起來。
孩子這吵鬧的哭聲聽起來，好像很委屈。
君之牧回頭瞧一眼，幾位女傭和保姆嚇得連忙安撫，低着頭，生怕君之牧責怪。
君之牧沒責罵這些女傭。
他表情嚴肅地看着孩子，“你們委屈什麼！”陰陽怪氣低斥一聲，好像氣惱什麼，轉身就離開了。
小牀上的寶寶好像被他爹地一嚇，一下子忘了哭了，孩子明亮的大眼睛含着晶瑩淚光，一副呆呆模樣看着他們爹地走了。
女傭見君之牧離開，立即都鬆了一口氣。
最近他們家少爺脾氣越來越怪了。
“他敢拿孩子撒氣！”晚飯的時候，老爺子怒氣沖天。
尤其是君之牧晚飯不陪老人吃了，這不孝子孫，越想越生氣。
江美麗向來忌憚老爺子，聽他怒斥，沒有插話，安靜地繼續用餐，就像聽着外人的閒話碎語一樣，完全不在意。
君之妍怯生生地朝她爺爺看一眼，好像鼓足了勇氣，很小聲問，“爺爺，哥哥不喫飯嗎？”
老爺子冷哼一聲，“家庭觀念都沒有，還做什麼事業。”
君家家規森嚴，家庭婚姻都處理不好的男人做不成大事業，這就是君家最基本的家教。
負責東苑起居飲食的方大媽走了過來，她微笑着端着最後一盤主菜上臺。
“之牧少爺肯定不會拿孩子撒氣，他這幾天在跟自己生悶氣。”
方大媽看着君之牧長大，君之牧雖然不是慈父，但他絕對愛自己孩子，可能愛的比較沉默。
君老爺子收斂臉色，正經拿起筷子用餐，不忘教訓一聲，“那臭脾氣，哪個女人會喜歡他，又悶又無聊，哼，怪不得喬寶兒嫌棄他。”
君之牧最近確實又悶又無聊。
原本他也不是外向的人，跟喬寶兒那活潑性子比起來，他顯得很沉悶。開了A市最聲囂的酒吧，但他本人並不喜歡熱鬧，只是有時隻身在吵鬧之中，反而讓他內心容易平靜下來。
可是這幾天君之牧發現，他以前那些消遣的方式也解決不了他的煩躁不安。
除夕那晚上君家按着往年的習慣，全家都聚在一起熬夜守歲。
雙胞胎因爲白天的時候睡太多，反而晚上非常精神，君老爺子樂着，威嚴的神色滿滿的慈愛，小心翼翼抱着那藍眼睛的寶寶，正逗着孩子玩。
大概是因爲這隻藍眼睛的寶寶比較特別，君老爺子去逝的老伴也是藍色眼瞳的，老人目光習慣先落在那藍眼睛的孩子身上，不知不覺有點偏心了。
君家全家，包括留下來過新年的所有傭人都齊齊地在主宅大廳，氣氛和諧。
“藍眼睛的寶寶像嫂子。”
君之妍非常內向，不太喜歡跟人有眼神接觸，但她對雙胞胎寶寶很好奇，每次都偷偷地注視，忽然她說了一句。
君老爺子懷抱着寶寶，老臉一怔，低眸看着孩子清澈的大眼睛，小臉蛋白淨粉嫩，不知道是年紀小還是他的特性，這隻寶寶總是一副沒睡醒的憨呆模樣。
就是呆呆地，臉蛋很精緻漂亮，但是特遲鈍的感覺。
君老爺子心情極好，忽然笑了出聲。
客廳的其它人也不那麼拘謹，跟着也低笑了起來。
君之牧原本今晚除夕挺煩悶地，他甚至還想着出去酒吧跟一大羣陌生人一起打發這種很煩躁的心情，新年這種團圓的節日，他知道少了些什麼，缺失，越喜慶，內心越空虛。
他並不太喜歡這些軟呼呼的小傢伙，大概是血緣關係，他最近發現他跟這兩寶寶呆在一起，內心反而能平靜下來。
尤其是那隻藍眼睛的寶寶，特別呆，跟喬寶兒真的很像。
然而，君之牧也注意到了，他另一隻黑色眼瞳的寶寶好像一點也不在意被大人忽略，倒是挺喜歡安靜，但每次他弟弟哭的時候，他總會跟着一塊哭。
好像哭着好玩似的，默認了要支持那個任性的弟弟。
“裝哭？”
孩子這麼小有智商這種東西嗎？
君之牧坐在一角落，徑自在認真思考一些奇怪的問題。
方大媽端來了一鍋紅豆湯圓，見君之牧表情有些嚴肅在深思着，遞給他一碗紅豆湯圓，輕聲說一句，“她只是一時生氣，沒有母親會放棄孩子的。”
君之牧擡起頭看向她，方大媽自小照顧他長大，比那位高貴的親生母親待他要真心得多，這話算是安慰。
“我知道。”他喃喃自語。
他知道喬寶兒那天說的話只是一時之氣，她不會放棄孩子，她只是想放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