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高良的到來，打斷了雲綰寧的話。
眼下高良被顧伯仲給拽出去了……對上自家舅舅嚴肅的目光，雲綰寧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舅舅，我若不告訴你，你只怕不會讓我走吧？”
“嗯，你很瞭解我。”
顧明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雲綰寧無語凝噎，“那，我可就真的說了！”
“你若敢因此對慧娘怎樣……我也饒不了你！”
她瞪着顧明。
先前她答應過慧娘，不會將此事告訴顧明。
奈何今日慧娘突然出事，她攥在手中的紙條也被顧伯仲瞧了去。
眼下想起來，雲綰寧不僅有些後悔。
適才是她反應遲鈍了些。
從慧娘手中摳出紙條的時候，她就該直接藏起來，不給顧伯仲看。可轉念一想，那會子顧伯仲也緊緊的盯着她的動作。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也不好搞什麼小動作啊！
自家外祖父，可不是什麼老糊塗蟲！
真真是老天作弄，讓她不得不打破對慧孃的承諾！
雲綰寧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原本我答應慧娘，會替她保守祕密。”
要怪，都怪百里潼那個老賊！
害得她失約了！
雲綰寧皺了皺眉，“我也沒想到，慧娘會遭遇這樣的事兒。只是眼下，我也不敢確定此事一定是百里潼所爲。”
“方纔都是我的猜測罷了。”
“你爲何會猜是百里潼？”
顧明緊緊盯着她的雙眼，“你一定知道些什麼。”
雲綰寧眼神微微一閃，“我的確知道。”
她若不知道，眼下還能告訴他？
“舅舅，你知道慧娘是北郡人士，也知道她這些年過得很不容易。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慧娘其實……也是江湖中人。”
雲綰寧咬牙道。
“這不可能。”
顧明立刻搖頭，“慧娘根本就不會武功。”
但話剛出口，他眼神也微微一變。
緊接着，顧明的臉色也開始有了變化——行走江湖，靠的可不一定是武功啊！
慧娘不會武功，又是個女人家。
若她真的沒有別的本領，這些年又是如何立足江湖，如何自保的呢？
要麼是慧娘還有其他的本領，要麼就是……她背後有人！
“慧娘是個調香師。”
雲綰寧輕聲說道，“這事兒你是知道的。”
顧明神色複雜的點了點頭。
雲綰寧又道，“其實這些年，她都在爲百里伯父調香。”
顧明立刻問道，“可是北郡皇帝？”
雲綰寧“嗯”了一聲。
顧明本就聰明過人，眼下只看着雲綰寧的神色，他瞬間便明白了這事兒沒有那麼簡單！
想起百里行曾險些被人毒死……
他瞳孔一震，“北郡皇帝遇害，可是慧娘做的？！北郡內亂，也與慧娘有關？！”
“是也不是。”
雲綰寧繼續點頭。
見顧明身子一僵，隨即踉蹌了一下，後退了兩步，雲綰寧趕緊解釋道，“舅舅，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慧娘其實本性不壞的。”
“你們相處這麼久，你比我更加了解她！”
她忙扶着顧明坐下。
顧明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畢竟對他而言，這種事着實有些難以接受。
他幾乎沒有認識什麼江湖人士，更不認識什麼“十惡不赦”之徒。
當初北郡內亂，顧伯仲與顧明父子二人便痛罵了北影等一夥子壞傢伙，罵他們是十惡不赦之徒。
誰能想到，他的未來媳婦居然也在其中……
顧家祖上數代“清白”，甚至可以追溯到顧家第一代。
眼下讓他知道，他的媳婦居然是個“萬惡不赦”之人……
也難怪顧明會震驚會錯愕，會腿軟會發蒙了。
“舅舅！”
雲綰寧說完後，見顧明還有些蒙圈……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在顧明眼前揮了揮手，“舅舅，你該不會被嚇住了吧？”
“不至於。”
顧明擡眼看向她，瞧着是回過神來了。
“只是……”
他咬了咬牙，“這些事太過突然，一時間我有些驚訝罷了。”
豈止是驚訝？
嗚嗚嗚他的魂兒都險些被嚇沒了！
不過，當着自家外甥女的面兒，這些丟人現眼的話，顧明到底是嚥了回去。
他看向慧娘，眼神愈發複雜了，“最後又是怎麼回事？慧娘是如何來了京城，又是如何……與你相識了呢？”
“說來話長。”
雲綰寧搖了搖頭，“但是舅舅只需知道，慧娘做這一切都是情非得已，身不由己。”
“慧娘她並非十惡不赦之人。”
否則當初她也不會原諒她，接納她了！
“況且，如今她還懷了你的孩子。”
雲綰寧的神色愈發認真。
她將慧娘與百里潼之間的關係，細細的與顧明說了一遍。
“所以我懷疑，是百里潼故意威脅恐嚇慧娘！只是我不明白……百里潼不是已經被貶爲庶人了麼？怎的還能把手伸得這麼長？”
雲綰寧思忖着，緩緩站起身來。
她來回走了幾步，“百里潼的一舉一動，都在長約的眼皮子底下。”
“按理說，他沒有這個能力。”
可除了百里潼之外，她又想不到第二個人！
慧娘除了爲百里潼效力之外，難不成還有其他主子？
雲綰寧皺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顧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或許，此事可以問問北影。”
“是了！此事可以問問北影！”
雲綰寧猛地轉身看向顧明，神色嚴肅而又凝重。
算起來，北影和慧娘算是“同事”關係了，畢竟他們倆當初都爲百里潼效力，被百里潼利用。
慧孃的事兒，北影應該比他們更加清楚纔是！
“立刻去請北影！”
雲綰寧扭頭衝如煙吩咐道。
如煙點點頭，領命而去。
顧明遲疑了一下，起身來到牀邊，坐在了牀沿上。
他拉着慧孃的手，輕輕地撫摸着，眼底逐漸多了幾分心疼，“很難想象，她到底吃了多少苦頭。當初她是靠着什麼，一步步走到今日。”
百里潼不是好人，在他身邊豈能好過？
就連北影是他的親生兒子，最後都險些被他殺害……
更何況是慧娘一個外人？！
“寧兒啊。”
顧明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我怎麼會生氣？怎麼會捨下她呢？”
“她吃了這麼多苦頭纔來到我的身邊，哪怕懷孕如此難受，她也依舊堅強着，還讓我不要擔心。當初要不是她一心一意照顧父親，只怕顧家……”
他說不下去了，聲音多了幾分哽咽。
顧明再擡頭時，眼中淚光閃爍，“你放心，今後我只會好好待她。”
聽到這話，雲綰寧徹底鬆了一口氣。
她安慰了顧明幾句，剛剛坐下要喝口茶潤潤嗓子，如煙便領着北影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