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雲綰寧與墨曄交換了一記眼神，兩人無聲地盯着趙氏。
聖陽並未醒轉，想來並不是什麼蠱蟲逼近。
而手鐲也沒有提示危險，想必也不會是有什麼猛獸或者其他危險纔是。
唯一的可能便是——趙逢敬出現了！
雲綰寧和墨曄並未驚動趙氏，只默不作聲地盯着她。
這一次，趙氏倒也學聰明瞭。
許是怕被他們倆發現，她趕緊收回目光，裝作無事地走了兩步。最後，厚着臉皮來到了火堆旁，伸出手開始烤火取暖。
那厚顏無恥的模樣，倒是與趙回鋒有幾分相像。
他們倆，不愧是母子，一樣的臉皮厚！
“我太冷了。”
察覺到雲綰寧和墨曄的目光，趙氏不以爲然。
她搓了搓手，“趙逢敬那個該死的混蛋！居然會把我一人丟下！他明知你們恨我……罷了！既然如今我落到你們手中，要打要殺都隨你們的便！”
“反正我也逃不掉了！在死之前，我總不能把我自己凍死吧？”
趙氏面無表情道。
她嘴上說着趙逢敬把她拋下了，可神色與語氣分明比方纔要輕鬆多了！
雲綰寧眼尖，發現趙氏不動聲色的鬆了一口氣！
這能說明什麼？
說明眼下她是故意這樣說啊！
不論是打算用障眼法迷惑他們，還是她想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不讓他們關注趙逢敬那邊……總之，趙氏可能自己都沒有發覺，她這會子的神態與方纔有什麼區別吧？
趙逢敬逃走那會子，她可是渾身發抖嘴脣發白，癱坐在地久久沒能起身！
雲綰寧與墨曄只當沒有發現她的變化。
“是嗎？”
她收回目光，把頭靠在了墨曄肩膀上，“你能想明白是最好的，這個想法不錯。”
“那麼，在此之前咱們來聊聊天？”
聊天？
她與雲綰寧能有什麼好聊的？
趙氏皺了皺眉，又很快點了點頭，“那就閒話家常幾句吧！”
“其實阿敬很聰明的。”
她主動起了個頭，開始聊起趙逢敬的事兒。
墨曄自然不屑與她搭腔。
雲綰寧便好奇地看着她，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說起往事，趙氏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這樣的笑容，她當皇后的時候，雲綰寧可從未看到過……由此可見，她雖然一直把趙逢敬當備胎，趙逢敬卻也是個能帶給她快樂的備胎！
她雖是皇后，可墨宗然心裏只有智柏姐。
她在墨宗然身上得不到的關心和快樂，也只有趙逢敬能帶給她了！
“阿敬早就猜到你們可能會來找他。”
趙氏繼續說道，“他也做好了你們來找他的準備！”
“其實今日你們僞裝成鋒兒的時候，阿敬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因此不願意出來。都是因爲我……”
她低下頭，語氣落寞，“是我擔心鋒兒，我怕真的是鋒兒來了，卻又見不到我們。許久未見兒子，我心下思念的緊。”
“所以，我催促、逼迫阿敬出來看看，到底是不是鋒兒。”
爲人母，心疼思念兒子的感受，雲綰寧能感同身受。
看着坐在對面打盹兒的孩子，她心下鈍鈍的疼。
墨曄知道她在想什麼，伸手輕輕攏了攏小毯子。
雖說聖陽倒是不會着涼。
可如今他用的是圓寶的身體，圓寶不過是凡胎肉體，又還是小孩子。這樣清冷的夜裏，萬一受涼了該如何是好？
不只是寧兒擔心，心疼，他也同樣心疼！
看見墨曄的動作，雲綰寧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都是因爲我……”
趙氏還在內疚自責，“阿敬早就說過，慈母多敗兒！鋒兒如今變成這樣，也都怪我！這些年，是我太寵着他慣着他了！”
聽着他口口聲聲說起趙回鋒，卻半句都沒有提起墨回延……
哪怕墨回延已經死了。
可他到底也是趙氏親生的兒子啊！
趙氏偏疼趙回鋒便也罷了，可她說了這麼久，說起她的阿敬、說起她的鋒兒，就是對墨回延隻字不提！
墨回延該死，雲綰寧也恨極了他。
可眼下聽着趙氏這些話，她難免對墨回延生出幾分同情。
“你可還記得，你還有個兒子？”
雲綰寧挑眉看着她。
趙氏愣了一下。
很快，她便想起了墨回延。
她臉色微微一變，瞧着是心裏有些過不去了。
趙氏眼神閃躲着，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咱們眼下說的與這事兒無關……”
“怎麼？你跟趙逢敬生的孩子是你的兒子，跟父皇生的孩子就不是你兒子了？”
雲綰寧這話把她問住了。
倒也不是問住了，是趙氏自個兒心裏過不去了！
“我，我……”
“雲汀蘭那麼不喜歡趣兒，可見着我還會詢問趣兒的情況。而你呢？墨回延也是你生養的孩子，你竟能做到忽視到這種地步？”
雲汀蘭想生個兒子爭寵，當皇后。
可惜，趣兒不是個正常的孩子。
即便如此，前陣子云汀蘭都會內疚自責，會詢問趣兒的近況。
不相信趣兒葬身於那場大火……
可墨回延，是個健全的人吶！
趙氏與他做了三十年的母子，對這個兒子居然沒有半點感情？！
真真是愛一個人，連他的孩子也會得到疼愛。
可不愛一個男人，對他的孩子也能視而不見！
原以爲這種情況只會出現在男人身上，對愛得女人生的孩子疼愛極了，不愛的女人生的孩子，甚至得不到男人一個正眼。
原來，女人也同樣適用！
雲綰寧心裏，竟是爲墨回延生出幾分不平來！
又或者，她只是單純的爲墨宗然打抱不平！
“我……”
趙氏眼神閃爍，仍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時，只聽雲綰寧又冷聲問道，“你可知，墨回延已經死了？”
“你說什麼？！”
趙氏身子一僵，這纔不敢置信地看向雲綰寧，呆了好半晌，眼淚纔在眼眶中打轉兒，“你說，你說延兒已經死了？！”
雲綰寧沒有答話，只緊緊地盯着她。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回答？
趙氏被她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後背一陣發涼！
良久，才見她擡手捂着臉大聲哭了起來，“延兒，我可憐的孩子啊！”
“都是母后不好，母后忽略你多年，如今竟是連你的死訊都不知道！我不配當你的娘，你千萬不要怪我啊……我可憐的延兒！”
趙氏嚎啕大哭，聽着哭聲倒是的確有些傷心。
雲綰寧冷冰冰地看着她，眼裏滿是厭惡。
而墨曄不知又發現了什麼，悄然鬆開雲綰寧，在她擔憂關切的目光中輕輕點了點頭讓她安心，隨即走進了黑暗中。
很快，墨曄便回來了。
不過，他不是孤身一人回來了。
只見他身後……還跟着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