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今日雲綰寧特意命人把他“請來”，又豈會只是單純的讓他給陳氏收屍？！
她明知，他對陳氏也是恨之入骨。
就算陳氏死在他面前，他也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
所以雲綰寧執意請他過來，一定是還有事了……
“雲大人怕什麼？”
雲綰寧今晚並未直呼他的名字。
她面色嘲諷，“陳氏又不是被你所害，你到底在怕什麼？不過你害怕我倒也可以理解，畢竟她是死在你的面前了。”
“方纔若非你說的話太無情，她也不至於會這麼快就嚥氣。”
雲振嵩一顆心七上八下。
眼下是深夜，又是寒冬。
一陣微弱的寒風拂過，雲振嵩便覺周身發涼，尤其是後背心生寒！
那種感覺，就好似有怪物站在他身後，隨時隨地都有可能伸出尖長的爪子掐死他似的！
坐在輪椅上沒有活動能力的人，自然比常人要怕冷一些。
雲振嵩忍不住抓緊了外衣，打了個冷戰。
“你瞧瞧陳氏。”
雲綰寧故意說道，“你看，她雖身子給了別人，但心裏仍是隻有你一人呢！咱們在場幾人中，她只用這般’深情’的目光看着你。”
雲振嵩身子一僵。
深情的目光？
方纔陳氏嚥氣時的眼神，他分明看見了！
那哪裏是深情的眼神？
分明是怨毒的眼神！
是將他恨之入骨，怨恨不已！
他不敢看。
見雲振嵩畏畏縮縮，雲綰寧繼續激他，“都說人死之前，眸子裏會刻下最深愛之人的模樣。你瞧瞧，陳氏的瞳孔中是不是你？”
雲振嵩開始好奇了。
他雖從未聽說過這樣的傳說。
但云綰寧說的一本正經，容不得他起疑啊！
況且這段時日，他一直都過不去心裏那道坎。
他身份尊貴，有錢有權還有勢（呸！有個屁！）
他對陳氏那麼好，她爲什麼會紅杏出牆？！
他到底是哪點比不上那個身份卑賤的下人了？
難不成，就因爲那個小廝比他年輕，比他更“能幹”？！
雲振嵩咬着牙，到底是沒有拗過心頭的執念……他緊緊咬着牙，小心翼翼地轉頭看向了陳氏，試圖看看她瞳孔中是否刻有他的模樣。
到底是付出多少真心。
最後這一刻，雲振嵩是當真不甘心！
哪知剛轉過頭，對上陳氏那雙瞪大的眸子……
雲振嵩立刻被嚇得尖叫一聲，雙手哆嗦着捂住了眼睛！
雲綰寧這個騙子！
他沒看清陳氏眼裏到底有沒有他，但卻看到了陳氏已經僵硬的模樣，以及臨死前那張扭曲的臉！
這張可怕的臉，怕是他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雲振嵩的冷汗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整個人都顫抖着。
見狀，雲綰寧低低地笑了起來，“原來，雲大人膽子這麼小啊！既然膽小如鼠，那麼當年與陳氏密謀毒害我孃親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害怕呢？”
“我孃親離開的時候，你可曾也這般害怕過？”
“還是你壓根兒就沒有心，所以並不害怕這些？”
雲振嵩一個字都答不上來！
當年毒害顧氏，的確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勇（愚）敢（蠢）”的事了！
想當年，顧家在京城的地位舉足輕重，顧伯仲在朝中更是隻手遮天的存在！
但凡那時候，顧伯仲知道是他毒害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只怕雲振嵩都活不到今日！
只是那會子沒有證據，顧伯仲即便憤怒不已，卻也只得咬牙嚥下。
而云振嵩怎會不怕？
顧無雙離世之後，他也曾因爲害怕，整夜整夜的無法入睡。
是陳氏一遍遍的用自己身子“溫暖”他，勾着他做那檔子事，才勉強讓他轉移了注意力。也正是那時候，陳氏又一次懷上了孩子。
不過因爲胎位不正，還不到兩個月就小產了。
陳氏還在雲振嵩耳邊吹風，說是顧氏的鬼魂糾纏她，所以她才無法誕下那個孩子。
爲此，雲振嵩還特意請了和尚來雲家做法……
想到這裏，雲振嵩羞愧不已！
“陳氏不是你放在心尖上的女人麼？”
雲綰寧挑眉，緊緊盯着雲振嵩臉上的神色變化，“她走了，你不是該難過傷心？恨不得隨她一起去？”
“怎麼你竟這麼快就要逃離？”
“我今晚請你過來，可是讓你來認領屍體，帶走陳氏的屍體，而不是扔在明王府！”
雲振嵩嘴脣顫抖着，“我，我，我不要……”
他不想帶走陳氏的屍體！
單是看見她都害怕，更不提帶走她的屍體了！
“我已經把她休了！她不再是雲家人，所以，所以她的屍體，你該讓陳家來認領！”
“你的意思是，這區區小事，還需要本王妃親自來做？”
雲綰寧端出了王妃的架子，“就算是本王妃今晚命令你帶走她的屍體又如何？”
雲振嵩一噎。
還能如何？！
那他只能帶走啊！
可惜今晚他只帶了一個下人過來……
若等會子當真要帶走陳氏的屍體，難不成……難不成他要把陳氏的屍體放在膝蓋上，抱着被人給推出明王府不成？！
他！抗！議！
見雲振嵩臉色變化很快，眼中驚恐卻一直未曾消退。
雲綰寧又豈會猜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麼？
她莞爾，“對了，今晚請你過來，還有件事兒要知會於你。”
“什麼事？”
雲振嵩一顆心又懸起來了。
這個臭丫頭要與他說得準沒什麼好事！
“你可知你的寶貝女兒最近都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雲綰寧冷眼瞥他。
他的寶貝女兒？
雲汀蘭？
她又做了什麼？！
雲振嵩心下不安，只得搖了搖頭，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綰寧啊，到底，到底出什麼事了又？可是蘭兒又怎麼了？”
果然！
一說起“寶貝女兒”，雲振嵩便知是雲汀蘭！
雲汀蘭是他心中的寶，她和雲汀汀就是一根草！
不，兩根草！
雲綰寧不屑他再給出什麼父愛，語氣卻也不甚中聽，說出的話更是尖銳刺耳，讓雲振嵩都忍不住難爲情了！
“蘭兒？那勾欄院裏的女人，都沒有她這般放浪形骸吧？”
眼下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便用了最難聽的話傳達要表達的意思，“不知雲大人，可知道這件齷齪事？”
聽完她的話，雲振嵩一張老臉上佈滿了不敢置信！
“你，你說什麼？！”
不等雲綰寧回話，遠山便出現在眼前，“王妃，雲汀蘭在門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