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草木清香的覆蓋，這股腥氣惡臭直衝天靈蓋，很是倒人胃口，林長柒緊蹙眉頭，但還是耐着性子將護身符整個拆開成爲一塊薄布。
一無所獲。
林長柒奇怪，那這股惡臭從何而來？
難道是整塊布料都浸染戮種的血，但這樣科研人員或者帝國高級軍官，怎麼會看不出來。
林長柒陷入深度沉思，而他的肩膀突然被一隻手搭上，蕭凜坐在他身邊，將一顆酸梅糖放在他手心，低聲詢問：“林先生怎麼了？”
他剛剛想的太專注，加上蕭凜是和他信息素從外到裏都交融的伴侶，林長柒都沒察覺蕭凜已經回來了。
然而林長柒還沒開口，蕭凜突然摟住他的腰，用披風將他整個人蓋的嚴實，身後堅硬的墨藍色甲殼觸鬚將這塊兒薄布抽飛，眼神冰冷。
反應過激的保護行爲，林長柒心中奇怪，握緊他的手，笑眯眯安撫道：“蕭哥什麼都發生，你怎麼反應這麼大？”
蕭凜回過神之後鬆開了他，湛藍色的眼眸恢復清明，當中有些懊惱，“抱歉，林先生，條件反射。”
“剛剛，我的基因告訴我，很危險。”
什麼基因？當然是蕭凜體內那一部分戮種的基因。
而危險？連蕭凜體內的戮種基因，都會爲保命符上的區區殘片而感到危險。
林長柒和蕭凜都猜出了原因，神情凝重——
蕭凜的戮種基因，從蕭凜融合基因後一躍成爲5S異能者，以及從他身後衍生出來的甲殼觸鬚堅硬程度和可塑性來評定。
蕭凜所融合的那一份戮種基因，等級絕對不低，沒準是5S級也說不準。
但即便如此，這薄布上面分明也不過是摻雜了某種高級戮種的血肉殘片，微不足道，乃至肉眼不可見。
但蕭凜體內5S戮種基因，依舊驅使他做出了強烈的應激反應。
這保命符上的血肉，到底該來自多麼恐怖的怪物。
蕭凜遏制住戮種基因裏那一份躁動，將孤零零飄落在地的薄布又撿了回來。
他湊的極近觀察，林長柒沒忍住委婉微笑道：“蕭哥，別湊太近，味道有點重。”
蕭凜顯得有些訝然，他搖搖頭，看這一反應，分明沒有聞出任何味道。
林長柒一愣，他可以確定了。
保命符上絕對有部分高等級戮種的軀體部位，也許是一片肉，也許是一個細胞。
除了泰坦型戮種之外，隨着自身等級越高，戮種的智慧也分層次。
換句話來講，哪怕老虎獅子在捕獵時，都會盡量減小自身的動靜，等待最好的狩獵時機。
而稍微有點IQ的高等級戮種，大概S級左右，就會懂得用自己的腦子思考，排除或者隱藏自己的短板。
就拿最容易暴露的氣味兒來說，它們甚至會進化，擺脫自己那一身體味。
這種東西是天生的，但越高等級的戮種就越有本事掩蓋。
比如……所有保命符上的戮種皮肉，也許來源於一隻完全超出了高等文明生物對宇宙生物實力判定的範圍，也就是超出了5S。
那麼，侷限於5S的檢測者，帝國頂級軍官，哪怕是元帥親自研究，恐怕也一無所獲。
包括科研院那些亂七八糟的機器，檢查超出5S範圍的林長柒的精神力，儀器都會報廢。
檢查保命符的時候，雖然可喜可賀沒有報廢，但想來，也成了無效檢測。
但林長柒有些意外，蕭凜體內的戮種基因，面對強大的同類，居然會有條件反射的自我保護機制。
蕭凜與他心意相同，看出林長柒對此事的匪夷所思，他解釋道：“成爲戮種之後，與人類的判斷認知不一樣。”
林長柒笑眯眯，“蕭哥，用詞不當，你不是。”
蕭凜眼神微微柔和，他低聲道：“它們辨別同類的方式特殊。”
“它們依靠和腦波判斷活物。”
“並且，同樣能夠依靠腦波，並且，判斷同類的強弱。”
林長柒發問：“蕭哥，只能判斷同類的強弱？”
蕭凜鄭重點頭。
從伴侶的口中，林長柒得知。
戮種之間能夠依靠腦波交流，隨着等級越低，交流內容也越發單一。
它們只能判斷同伴的強弱，這就解釋了爲什麼戮種面對強大異能者之後依舊不知死活追殺獵物。
因爲是真的智障。
通過腦部神經元細胞發送信號，也許是曾經被林長柒所殺的高等戮種在死前向全體族羣發送的信號。
林長柒大概已經成了戮種黑名單上的一員。
但是智障還是智障，它們不懂得什麼叫做逃跑，但發現林長柒是黑名單上的人物，所以會害怕，直接傻到不敢動。
林長柒眯眼，這似乎完全推翻了帝國科學家對戮種辨別同類的論點。
因爲如果不是從融合部分戮種基因的蕭凜口中得知，連林長柒都不知道，並且根本無人可以想象戮種原來也是有同族強弱觀念的種族。
也不對，畢竟戮種很多時候成羣結隊，會沒有腦子的跟隨強大的戮種成爲附屬。
準確來說，沒人會想象，戮種會恐懼。
最簡單的例子，雖然星際五分之一的戮種死在林長柒手裏，也口口相傳戮種對他聞風喪膽。
但不過是人類拍彩虹屁，主觀地將將自己認爲戮種面對林長柒應該有的情緒，扣在戮種身上。
不過是爲了側面烘托林長柒，但若是客觀學術性的評論，沒有人會認爲戮種真的會害怕。
要知道，它們向來瘋狂，哪怕只有最後一口氣都會撕咬獵物，不畏懼強大，不畏死亡。
彷彿除了對血肉渴求之外，沒有任何恐懼之類的情感。
所以士兵們纔會在發現那五隻S級戮種，居然會知道害怕林長柒，表現的驚奇。
高等文明生物對戮種的總體概括，它們是野蠻的空殼，連害怕都不會的智障。
誰能想到呢。
畢竟異能者所面對戮種，就是不管不顧殺死獵物的畜生，這羣畜生被獵物的香味刺激之後，就算有高級戮種，爲了喫飯，也不管不顧。
高等文明生物對戮種的仇恨比天高，比海深，一心只想弄死它們。
可沒有人會觀察在冷靜情況下的戮種之間如何相處交流。
不知道戮種之間有強弱階層規劃，不知道它們可以靠腦波交流。
而販賣者，利用兩點。
其一利用無人知曉戮種會害怕比自己強的同類這一點，做出佩戴之後，戮種就不敢攻擊的效果。
其二，用極強大的戮種的血肉，超出高等文明認知範圍，躲過檢測。
綜上所述，做成了保命符。
所以，無人察覺保命符的異樣。
所以，這保命符成爲了帝國人手一件的催命符。
投放保命符的人到底是什麼目的，引起如此噱頭，讓帝國上下每個人都佩戴。
但說實話，戮種的軀體殘片，頂多起一個打標記的作用，讓其他戮種不敢覬覦，先不說被切成殘片的戮種是否還存活。
但超5S級也不好說，就算還奇蹟般的活着。
已經分割的身體部位，相隔不知多少光年的距離，未知戮種不可能憑藉着這些殘片一路殺到蘭茲來，把整個國的人都團滅。
投放殘片的行爲，本質上是在做無用功。
而且……
林長柒微微一笑，戮種靠腦波判定同伴的強弱，只有知道這一點，這個計劃才能夠實施。
而蕭凜依靠戮種基因，那，投放保命符的人，會是什麼東西？
當然是戮種啊。
星際億萬年的歷史當中，唯一擁有超於人類智慧的戮種，巧了，林長柒就見過一隻——“7221”。
這個伎倆被揭穿，他的身份，他的計劃，全都暴露無遺。
林長柒笑眯眯的，本來不清楚“7211”的計劃。
還想着34天之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委實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倉促草率，萬一出了什麼意外……
每一條人命都是鮮活的，那不僅僅是一個數字。
這每一個數字都代表着那死去的人，曾經跟每一個活在陽光底下的人一樣，擁有漫長的光輝歲月。
所謂生命的價值，就在於此處，一年，十年，一百年，可做的事情，可以發生的奇蹟，可創造的價值，太多了。
帝國軍人最大的使命就是儘量讓每個人都活下來。
人非神明，哪怕林長柒也無法保證每一個人的死活。
而現在，至少有跡可循。
如此一想，林長柒心情不是一般的愉悅，他笑眯眯湊上前，吻了吻蕭凜的脣角：“蕭元帥這下可是立大功了。”
蕭凜眉眼含笑的，摟住他的腰，曖昧摩挲他的腰窩。
鼻尖與鼻尖，親暱的碰觸，湛藍色的海洋撞的人心神盪漾，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如塞壬海妖：
“長官大人，怎麼獎勵我？”
—
“我的同伴們，我即將達成我的使命，送給你們一座華美的天堂。”
“嗯，我喜歡蘭茲的文明，傳聞中的文雅是吧？的確，的確……”
“喫起來也一定會好喫。”
男人高興地望着懸浮在空中的倒計時，殊不知他花了漫長歲月所打造的天堂即將崩塌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