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打生下來,命運是否就已經給自己安排了一個合適的位置?
是否是命運的饋贈?
步在安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從小到大都在朝一個位置被培養——集團繼承人。
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小少爺。
他樣貌極好,家世顯赫,怎麼看都是人生贏家的設定。
他只需要順着所有人期待的方向走下去,繼承家業,過完讓人豔羨的一生。
步在安在小時候也非常自豪於自己擁有如此的家世,像任何一個被寵壞的小少爺,奶聲奶氣向小夥伴炫耀自己的一切。
直到在一場兒童的小提琴比賽當中。
驕傲的步小少爺,約莫是從小到大的光環所導致,畢竟,名流之子,擁有最好的教育資源,也理所應當,是最優秀的那一個。
況且,年幼的孩子總覺得自己的優秀能讓在外忙碌的父母得到些許安慰。
步在安的好勝心比任何人都要強。
他花了相當漫長的時間去練習,原因很簡單,他學習小提琴的時間比他的強有力的對手少了不止一星半點。
也許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在決賽上一舉奪魁。
他的對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步在安對於普通孩子,並沒有任何的看不起。
只是看對方出哭的那麼慘,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自己被比自己年紀小的孩子擊敗,估計心裏也不好受。
出於好心,遞過來一張手帕。
而對方卻打掉他的手,帶着哭腔吼道:
“你有什麼可驕傲的?不過是有一個好爸爸!!”
六歲的小孩子有點無措,同時,有一種名爲不滿的情緒在心底蔓延。
至少步在安第一個反應是反駁,他不喜歡自己的勞動成果和努力被人所漠視。
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無形中碎了一道裂縫。
他的小提琴老師,作爲一名優秀的小提琴大師,精確的指出了他的短板。
而他的對手,比他更加優秀。
換句話來講,他本不應該奪得魁首。
若說那孩子說的話,不過是氣急敗壞,但當對方的話是真實的,步在安就沒法做到不在乎了。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凝視着那半面牆的獎章——誰知道這其中還有哪些是假的?
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當有人告訴他,他所謂的優秀,只不過是被虛假的名利所堆砌出來。
這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年幼的步在安無法做到用語言精確的判斷自己的這種情緒,他只感覺內心特別的難過。
他開始小心的觀察,他的父親十分忙碌,他小心翼翼的躲在門後,忽然發現,每一位老師,在向父親彙報他的學習成果的時候。
總會夾帶着一些相同的話語:
“這孩子跟您一樣,非常聰明,學什麼都很快。”
跟您一樣。
興許他不該這麼鑽牛角尖。
但,隨着時間的流逝,他慢慢長大,越是觀察,他越是無法不在乎。
似乎天生就被別人扣上了光環——
“步家少爺!”
“一切都是因爲他有個好父親!”
“看看這孩子,將來一定會像他父親一樣成爲一個優秀的商人!”
父親父親父親……好像他的一切,都是因爲有一個好父親。
步在安越發矛盾又迷茫,開始有點厭煩自己的身份了。
但有時候看着普通的孩子,總會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沒有那麼好的家世,從小就享受着最好的教育。
他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得,這下子,好像沒有什麼是屬於自己的了。
而正因如此,這種被籠罩於陰影下,彷彿被捲入漩渦般的無力感,彷彿沒有什麼是他自己憑藉着努力得來的。
他感激父親的養育,同時想要矛盾的逃離家世的陰影。
隨着年紀漸長,無休止的上流宴會,他真的搞不明白宴會的意義何在,一羣人裝模作樣的轉圈圈。
明明自己都不記得這些人,明明他父親甚至很厭煩某些人,去還得皮笑肉不笑的互相客套。
步在安心中沒由來的產生一股子惡寒。
尤其是想到自己將來大概率也會承襲這樣的人生。
環境的教育,讓他無法再做出更出格的舉動,步在安有些鬱悶,這樣可怎麼脫離父輩的陰影。
而心境的變化,起源於他小學畢業那天。
火系異能,評級A。
精神力,評級S。
拿到報告的時候,步在安本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異能,每個人都有,不過是強弱的問題。
但一直以爲自己很弱,他的火焰基本上就是和他那羣狐朋狗友拿來烤紅薯!
他是先天異能者,有很大的希望成爲頂級軍官,或者頂級alpha。
可爲什麼步定鈞什麼都沒有跟他說?
新生兒出生的那一刻,可就要鑑定異能等級。
步定鈞只有一個解釋:“步氏的繼承人,異能強弱無所謂。”
“你只需要做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就夠了。”
13歲的步在安第一次和父親吵架。
“老爸!你有沒有問過我想要做什麼?”
步定鈞面對兒子的質問和反駁,神情冷漠的像是在看小孩子的把戲和鬧劇。
“我和你媽媽爲你安排的未來,就是你最好的選擇,不要胡鬧。”
從那之後,步在安在聽到什麼少年有無限可能,心中只覺得悲涼,他只有一種選擇,走向父母既定的未來。
興許聽上去有些不識好歹。
繼承家業,不用爲生計而發愁,步家龐大的家產,足夠步在安揮霍,換了旁人,怕是做夢都盼着這樣的生活,可以忘卻所有煩惱。
這有什麼好苦悶的?
但人物質富足,玉盤珍饈,卻內心荒蕪,不過也是處在無形的囚籠當中。
步在安真正厭惡的,不過是那怎麼也逃不開的父輩陰影,還有自由被剝奪的精神枷鎖。
他變得輕挑,不着調,放浪形骸。
步定鈞卻並不在乎,在他看來,不過是孩子幼稚的反抗,只有不鹹不淡的一句,玩夠了就回來管理公司。
步在安也並非小孩子耍性子,他只是單純的放飛自我,隨性遵循內心的慾望以獲取短暫的心靈自由。
他跟一羣紈絝子弟廝混,直到一次鬧大,財經新聞報道的內容居然是步家少爺找了好幾個舞女作陪。
步在安回家之後,被步定鈞打了一耳光。
解釋清楚,即便只是子虛烏有的報道,步定鈞火氣照樣沒有消,在他看來,他的兒子給家族蒙羞。
步定鈞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怒聲呵斥道:“你這樣哪有一個繼承人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個不學無術,不入流的小混混!”
步在安只是輕嗤一聲,什麼都沒有說。
而那之後,再談起步家少爺步在安,舞娘事件,說他好逸惡勞,驕奢淫逸。
他入了娛樂圈,自認爲名門貴胄的貴族或上流人士,多半對娛樂圈無感,甚至嗤之以鼻,步在安的名聲又多了幾條,遊手好閒,不三不四。
再到後來,即便是到了基因庫的匹配年齡,對方甩頭就走,也沒有名流願意將自家的女兒或者Omega嫁給步在安。
花花公子,風流浪子,天曉得這樣不負責任的alpha,自己的女兒兒子跟着他得受多少苦。
步在安30歲,基本是名流圈裏臭名昭著,坐喫山空的紈絝廢物了。
即便,步在安揮霍的都是自己拍戲來的片酬,但步家怎麼說也是第一主星首富,與之相比,真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步在安把自己灌醉之後也頗有浮生若夢之感,整日荒誕度日,這不是他想要的,內心依舊寸草不生,一片荒蕪。
但步定鈞爲了逼他回去,幹過的極端事兒不少。
他曾經嘗試過各行各業,但沒人敢收步家的小少爺。
入了娛樂圈,靠一個青樓小館的角色一炮而紅。
步定鈞又停了他的卡,每每步在安接到新劇本,步定鈞用投資方的身份逼導演換掉步在安的角色。
豪門的種種,導演也不敢多問,即便惋惜,也只能重新選角。
步在安入娛樂圈的確是隨便玩玩,卻也能玩兒出個視帝名頭,他沒有花太多心思,卻也不像在外人看來的,他應該資源不愁,順風順水。
實際上,被打壓的狼狽。
步在安命運扭轉的那一天,照例跟一羣狐朋狗友在夜總會廝混。
多情的狐狸眼帶着別樣的風情,紅牌的歌女像一條水蛇一樣攀上去,試圖去親吻他那風流的眉眼。
被步在安含着勾人笑容輕輕推開,在各色的燈光當中,讓人看不清神情。
身旁的狐朋狗友吹着口哨調侃着:
“喲,步少,今天沒興致?”
“分明心情好的很呢!只是咱步家少爺可不喜歡這些女人碰他!”
隨着轟的一聲響,這羣闊少爺嚇得臉色一白,“什麼情況?!”
外面還傳來尖叫聲,這羣闊少爺頓時縮在一起,兩股顫顫:“步少,別別別,別看門,別出去啊!”
“你們這些傢伙~膽子小的很啊~”
步在安嘴角依舊含着一抹輕佻的笑容,他推開包間的門,只見外面雞飛狗跳。
一個面目猙獰的大漢,正胡亂的發射異能,手握尖刀,已經捅傷了好幾個人。
步在安瞬間就愣了愣,再怎麼胡鬧,小少爺可沒見過這種場面。
同時,他聽見有人喊,“殺人犯!快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