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了老人的臉之後，不夠沉穩如索爾克，狠狠地搓了搓雙臂，一身的雞皮疙瘩都在不停的往外冒。
黑麻布材質的破爛斗篷，麻布材質的纖維星際基本上已經不用了，要說要用那也是拿來裹屍，老人身上披着的那塊黑色麻布，滿是髒污。
還真讓人懷疑，是不是從哪個垃圾窟墳堆裏刨出來，披身上的。
還有那一張臉，跟個枯樹皮沒兩樣，緊緊的貼着骨頭形，皮肉都凹陷進去，腳踝還有手腕上都是黑黝黝的髒污。
看着像逃荒而來。
不像是活人。
林長柒微微擰眉，索爾克小聲嘀咕道：“就這樣的人，居然能傷龍城南爺，光看外貌，反而要憂心會不會他一推就把這老爺子摔成骨折，想想就疼。”
菲諾兒咯咯笑着，捂着嘴嬌嗔道：“這你就多慮了，小索爾克，都已經死了的人，哪裏還能感覺到疼痛呢？”
索爾克一瞬之間就躥了起來，“臥槽，菲諾兒姐姐，荒郊野外的不要嚇我。”
言知文不動聲色地按他的肩膀，索爾克感受到肩膀上的熱源回過神。
而言知文則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鏡框兩邊的金鍊子微微晃盪：
“面色灰暗無光澤，已死無疑，死了很久，卻還能說話，行動，奇怪。”這一切與常識不符合，言副官頓時低着頭查率資料去了。
言知文是五大副官當中最靠譜的那一個，他這個人認真到古板，素來是說不出什麼嚇唬人的渾話。
正是因爲如此，更是覺得渾身都涼颼颼的。
現在到星際時代，幾萬年前山溝溝裏的現代都建國後不準成精，咋滴，到了星曆211年還返祖詐屍了？？
林長柒笑眯眯道：“怕什麼。”
“詐屍了也能按回土裏。”林長柒淡聲道。
“哇哦～長官大人威武～”步在安十分捧場鼓掌，旋即又不老實的蹭到蘇烈旁邊，曖昧道：“蘇烈心肝兒，我會保護你的～”
蘇烈冷漠：“滾。”
菲諾兒瞧着身邊瞎眼的兩對：“……嘖。”
好想你啊，老婆。
“說的真漂亮，曲遇先生，可你還是被那羣廢物軍官押了三個月。”
‘7221’的嗓音叫人毛骨悚然，嗓子眼兒彷彿透着陰風，枯枝折斷的咔咔聲從他嘴裏躥出。
曲遇眼神瞬間就變了，‘7221’後退兩步，動作卻很是輕鬆，“年輕人不要老愛發脾氣，喏，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林長柒眯眼，這分明就是藥物“create”，寒冰囚籠無聲無息，從地面張開，分別扣住兩人，言知文頓時發動念力異能，控制住兩人的行動。
雙重保險。
本應如此。
言知文卻狠狠擰了眉，嘴角血絲溢出，林長柒喝道：“知文，收了異能，他逃不掉。”
言知文頷首，索爾克慌里慌張握住言知文的手，“老言？沒事兒吧老言？”淺綠色泛着勃勃生機的異能，頓時包裹言知文全身。
言知文作爲可以聘美司令的雙S級別頂級異能者，他在戰場上可以用念力異能操控星艦，一鼓作氣將幾十個人扔飛出去。
而現在只是用異能困住兩個人，居然會受傷……
林長柒眼中含着薄冰，靠藥物獲取異能的曲遇顯然沒這個能耐，那麼就只有——‘7221’。
他道：“帶他們去菲諾兒的Q軍區。”
在羣衆眼中，忒彌斯監獄是全蘭茲帝國規模最爲龐大，監管最爲嚴格的重刑犯監獄，其實不然，擅長拷問驗屍的菲諾兒所掌管的Q軍區。
那纔是讓星際懸賞犯都聞風喪膽的酷刑之地。
全金屬密閉八角無死角監控，曲遇就是從這樣的環境當中甦醒過來的。
室內溫度極高，逐漸能把人熱到脫水，神志恍惚。
“曲遇，你的同夥已經落網，勸你還是老老實實交代清楚。”
“‘7221’是誰？”
曲遇大口喘息着，確實不停地笑着從地上爬起來坐穩道：“志同道合，和我一樣欣賞藝術的夥伴啊。”
“他一直把你裏當槍使。”林長柒坐在監視器前，冷冷道。
是了，從赫爾帝國一事就可以看出來。
陸領主是個有野心但無能爲力的野心家，這個時候，擁有博士身份的‘7221’出現了，他給原本無計可施的陸領主提供了渠道。
他製作出將赫爾海變成一片死海的白骨毒。
讓陸領主有了法子削弱人魚族，踏平人魚族。
曲遇滿心都是對軍官的怨恨火焰，可惜，他甚至連異能都沒有。
‘7221’出現了，給他提供了藥物create。
‘7221’，把刀遞給了殺人犯。
他當然不是傳說中送金手指的好心人，林長柒仔細琢磨了一下他的目的，似乎都是爲了將兩個宇宙級強國攪得一團糟。
瘋狂如曲遇，野心勃勃如前任陸領主阿法斯，如果，‘7221’的目的，真的只是將兩個宇宙級強國攪得一團糟的話。
他們兩個人，的確就是‘7221’的刀無疑。
曲遇忽然低低地笑出聲，“我知道啊。”
林長柒低聲道：“當年那個女孩的死，的確……是凱德元帥的錯。”
曲遇一瞬之間站起，還有些踉蹌，臉上玩味笑容卻是完全變了，扭曲而猙獰。
“不要用你的髒嘴提她！你不配！”
林長柒垂眸，“我可以和凱德元帥聯繫，讓他到那個女孩兒墓前道歉。”
曲遇怔愣了片刻，如果當時就這樣該多好。
如果當時，凱德不管戮種，先去救了他的卓瑪該多好。
如果卓瑪沒有死，還會親暱地叫他阿弟。
他在四個人當中最瘦弱，卓瑪心疼他，又因爲他年紀最小，總會給他開點小竈。
如果她沒有死……
卓瑪現在也許已經成爲一個花店的老闆，她那麼溫柔善良，會照顧好所有的花兒，每每等到他工作結束，疲倦一身回去。
卓瑪會捧上一大束向日葵，就像小時候那樣，她總會留下四朵向日葵，然後在喫晚飯的時候，將四朵向日葵給他們每個人一朵。
然後比劃出大大的笑臉：“我們要向它一樣，向陽而生！明天要繼續加油哦！”
“卓瑪姐，你爲什麼那麼喜歡向日葵？”
“唔……因爲寓意好啊，長大了還可以喫！娜塔莎，克里德，阿弟，明天給你們炒瓜子吧，路上帶着喫！”
每當他們在貧民窟黑暗地帶遊走一天後，幾乎快喪失生的希望的時候，最溫柔的卓瑪，總會拉着他們繼續往前走。
無數日月，都是有她才逐漸熬下去。
石縫裏的黑暗的曲遇，克里德，娜塔莎三人，也是靠着這束光，才無論多艱難，到底是活下來了。
可，這樣好的卓瑪，卻死在軍官之手。
他撲上去求凱德救救半邊身子都燙傷，奄奄一息的卓瑪，堂堂的第一元帥，卻大力的抽回了他的披風：
“小孩兒別礙事！讓那畜生逃了，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嗎？”
死多少人？
關他什麼事。
只要卓瑪活着就夠了。
可偏偏，他最喜歡的也最希望她能活下來的卓瑪死了。
她在他揹着她去診所的路上，嚥下最後一口氣。
將一把瓜子放在他手裏。
軍官都是一羣衣冠禽獸，比戮種還不如。
他要報復。
他要每一個蘭茲的軍官的軍官，都死於非命。
芝加和徐武兩位上將，心氣兒極高，自命不凡。
那他就讓他們死於自己最洋洋得意的水與火，淹死在水塔，被火焰燒死。
他的第三個目標，蕭凜。
蕭凜沒想到還是個癡情種。
他得知的時候可真是太高興了。
幾乎要欣喜若狂了。
終於能有一個軍官和他一樣，嘗一嘗失去摯愛的痛苦，這可真是令人興奮，動力滿滿。
而且，林長柒的那對眼珠也的確很好看。
可惜……
Omega過於聰明可真是讓人苦惱。
他很喜歡的收藏品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現了卓瑪精神病院他設下的套。
叫來了步在安，步在安又叫來了星際最強兵器。
計劃當中還有什麼漏洞呢……
還有，還有云錦澈這隻迷途小鳥。
他最喜歡小鳥，小時候柔弱無力，只能坐在院子裏打落天上的飛鳥，拿他們加餐。
這是他的獵物。
而他卻被獵物啄了一口。
失算，真是失算。
曲遇一直站在原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維當中，任誰怎麼呼喚都不迴應。
他記得，曲遇給他講的那個故事當中，他希望他，娜塔莎，克里德合夥殺死凱德。
給故事中那個無辜女孩兒報仇。
在他看來，事故發生後他所能想到的，也是最期望的理想結局。
而第一元帥凱得卻依然安然無恙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有愛屋及烏，同樣也有恨屋及烏，曲遇能因爲凱德而報復一整個帝國的頂級軍官。
想必對第一元帥凱德，怨恨最爲深刻。
林長柒沉聲道：“難道你非要凱德元帥的命不可？”
聽到這句話。
曲遇眼中明顯回神，乾裂的嘴角劃過一抹詭譎的弧度：
“不……不用了。”
“已經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