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柒微微眯眼,旋即笑如春風般鬆開了曲遇的手。
曲遇不是異能者。
不怪他此時警惕,曲遇的出現實在是太過巧合,蘭茲影帝,就這樣恰巧出現在這樣一家不正常的精神病院裏,恰巧救過兩個孩子?
若非現下情況不對,林長柒也不至於懷疑他。
但……曲遇並不是異能者,是他多慮了嗎?
他思考時,一切神情都掩飾的很好,在外人看來,他僅僅只是盯着花架上的金銀花出神。
衣角突然被人拽了拽,抱着兔子玩偶的小女孩卓雅,擡起頭,一雙好看的琉璃色眼眸卻沒有過多的神采。
只是一手拎着兔子玩偶,一手將自己散着的頭髮遞過去,眼睛中帶着點希翼。
林長柒眨了眨眼,看向曲遇。
曲遇無奈笑道:“卓雅想讓你幫她梳頭髮。”
旋即,國民度極高的影帝蹲下身平視卓雅,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爲什麼小雅?明明一直都是我給你梳頭髮的啊。”
林長柒也有些奇怪,卓雅年紀不大,纔不過九歲,患了自閉症的孩子,應該多半不會讓陌生人接觸。
卓雅冷着一張小臉,搶過曲遇的光腦,翻了幾張照片給二人看:
照片上是給小女孩梳好的髮型,毛糙糙的活像雞窩。
曲遇溫和的眼神當中帶着點自我欣賞,“我給小女孩說的的髮辮不錯吧?”
林長柒微笑,不發表評價。
卓雅則是毫不給面子的看着曲遇,“醜。”
曲遇笑容僵硬了一瞬間。
看着小女孩難得有了點光彩的眼神,林長柒心中柔軟,“我也是第一次嗯……幫別人扎頭髮……”
曲遇好奇道:“你爲什麼非要長柒哥哥幫你扎頭髮?”
卓雅呆在原地好一會,細細咀嚼這這幾個字,稚嫩軟萌的聲音從她嘴裏流出來:“長柒……哥哥?”
“長柒哥哥,好看!”
小狼這時候也擡起臉,遲來的道歉脫口而出:“長柒……哥哥……對不起。”
林長柒微微一笑,蹲下身摸了摸小狼的腦袋。
小男孩兒瞳孔猛地放大,僵硬了許久,纔將小心翼翼地將腦袋擡起,蹭了蹭林長柒的手心。
曲遇像是見着了什麼奇蹟,驚喜萬分。
隨即又嘆了口氣,頗有幾分幽怨:“小師弟,我養了他們半年,這倆小傢伙,才總算認清我是曲遇哥哥,一個月也就開口跟我說了幾句話……你這一來,就抵我一個月啊……”
林長柒笑了笑,蹲下身,擡手認真爲卓雅編髮辮,他儘量動作小心些,不要扯到女孩兒的頭髮。
“如果疼的話一定要跟我說啊?”
卓雅點了點頭。
但是接下來,卓雅愣是一聲不吭,林長柒可不認爲自己第一次就有這麼好的手藝,從女孩細微的表情當中,他確認自己肯定是扯疼了她的。
察覺他的目光,彷彿能夠明白他內心在想什麼,卓雅搖搖頭,“不疼。”
真是懂事的讓人心酸。
纏成了好看的花苞頭,小姑娘的發繩也不知道被扔哪兒去了。
林長柒就將打算送給菲諾兒的淡紫色蕾絲蝴蝶結綁在了卓雅頭上。
本是一對兒的,他想了想,把另一個蝴蝶結放在卓雅手心。
小姑娘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不敢置信,她指着自己。
林長柒這下倒是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嗯,送給你了。”
聞言,卓雅眼神發亮地捧着紫色蝴蝶結,就像是對待什麼稀世的珍寶,她小心翼翼的將蝴蝶結抱在懷裏,彷彿害怕哪裏落下的灰塵沾染到蝴蝶結上。
曲遇摸了摸自己的臉,尷尬笑道:“看來是我鋼鐵直男了……小姑娘還是更喜歡這些……”
林長柒笑了笑,卻是心中一沉。
不過是兩個蝴蝶結,卓雅過於珍愛的樣子。
還有,小狼被他摸頭時的反應。
曲遇說了……這兩個孩子是他在貧民窟救下來的。
到底是經歷了什麼……
才能讓這麼小的孩子,對一個蝴蝶結都像對珍寶一樣珍惜。
被人溫柔的摸了摸腦袋都會覺得驚喜。
林長柒心中有些酸,又想起另一個男孩兒他好像沒什麼可送的,便蹲下身,將糖果交給小狼
小狼用手擦了擦衣服,雙手接住糖果,將其揣到衣兜裏,然後拿了一顆,剝開糖紙。
盯着這顆粉色的糖果看了許久,才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然後又用糖紙包好。
曲遇輕輕嘆了一聲,小聲解釋道:“他們兩個每次都這樣,我平常工作忙,其實也很少過來……每次都會帶來一罐糖果,但……即使等到糖果過期,他們兩個也不捨得喫。”
林長柒微微垂眸,貧民窟的孩子嗎……
聽曲遇說這兩個孩子來自最貧困的貧民窟,在衆多貧民窟當中也能被稱爲是最貧困。
這樣的貧民窟已經令人髮指到什麼地步了呢?
被人稱爲垃圾窟。
因爲垃圾窟中的貧困人們在山一樣的垃圾當中尋找生存的物品和食物。
所以叫做垃圾窟。
最嚴重的時候,甚至人會盯上自己的同類。
喫人肉,獲得生存的機會。
即便這些年已經有所改善,但仍然出現飢寒交迫的情況。
林長柒謹慎地撩起卓雅和小狼的上衣,腹部果然有一個猙獰的疤痕。
他不忍的閉上眼睛。
垃圾窟的父母,因爲無力撫養孩子,會讓孩子喫下堅硬的石頭。
然後扔在路邊。
如果能活下去,這石頭就是父母留給他們最後的“恩賜”,滿肚子的石頭能夠少一點飢餓感。
如果不能活下去,就權當減輕全家的負擔。
林長柒嘆了口氣,笑眯眯道:“以後,我經常給卓雅帶小裙子,給小狼帶糖果好不好?”
他將糖果剝開,遞給小狼,“安心吃了吧,還會有的,會有很多的。”
小狼朝他露出一個暖暖的笑容,咬碎糖果吞了下去。
兩個孩子上前抱住了他的腰。
悶聲道:“長柒哥哥……喜歡……長柒哥哥……”
曲遇靠在花架上,欣慰地笑了笑。
林長柒在這裏陪了兩個孩子幾個小時,直到異變突生——
沙啞垂暮的嗓音喊的還挺有精氣神:
“你這小娃娃不是這裏的病人,也不是在職人員,更不是病人的家屬!我盯了你很久了!爲什麼在這裏逗留?無關人員請離開卓瑪!”
花白頭髮的老人手持警棍,即使身子有些佝僂,但精神矍鑠(?juéshuo),警棍舞得生風,“離開這裏!!”
純精鐵打造的警棍,這要是一棍子下去,準得在林長柒身上留下一道淤青。
領子上的“雁”已經按耐不住發出陣陣嗡鳴。
曲遇上前,一下子握住老人乾柴的手臂,撓了撓臉,尷尬笑道:“葵叔……這是我小師弟,給個面子行不行?”
被稱爲葵叔的保安吹鬍子瞪眼,一警棍敲在曲遇頭上,“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也不是病人家屬!抓緊滾出去!!”
堂堂星際大影帝被一個老人打的滿頭包,狼狽離開。
林長柒很識相的離開,他扭過頭,卻看見保安葵叔的頭上,閃過一道白色光芒,像是金屬的折射光。
他還想停下來看的真切一些,但凶神惡煞的保安儼然不幹,爲了避免打草驚蛇,林長柒還是很快離開了卓瑪精神病院。
不過,他並沒有離開這周圍,只等暮色降臨,他好進去探查一二。
而林長柒不知道的是,待他離開之後,保安“葵叔”,就像是牽引繩被抽走的木偶,四肢軟癱在地上。
連帶着一整座精神病院的所有工作人員也一樣。
男人聲音喑啞,“蕭凜的伴侶?似乎並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omega……”
“哼,可惜了,如果他稍微不長眼色一些,繼續留在醫院……或許我就能多一件不錯的收藏品——身體素質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Omega。”
他晃了晃手中的紅酒,坐在地下室裏,屏幕上遠程監視着整座醫院的情況。
幽暗的禁閉室裏,兩個年輕人被吊在牆面上——洛南,溫如言。
林長柒坐在隔壁的咖啡廳裏,耳朵裏藏着微型耳機,“知文,不要打草驚蛇,將卓瑪精神病院所有的攝像頭的位置交給我……”
“報告長官,攝像頭位置信息圖已發送。”
林長柒掃了一眼,微勾嘴角,輕輕打了個響指,“冰封。”
身處地下室的男人眉頭一皺,同一時間,所有的監視器頓時失靈,男人暗罵一句。
“艹!”
他十根手指動了動,酒紅色的異能光芒在他指間流動,“牽絲。”
綠色的毒煙從澆花的灌溉器裏噴出。
無數癱倒在地上的人們彷彿被無形的大手瞬間操控,一雙雙泛着暗紅光芒的眼睛從黑夜當中射出,有如惡鬼。
林長柒站在閘門外,將這一切盡數收在眼裏,這些到底是什麼?人嗎?
還是別的什麼?
星際幾百年以來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異能……操縱一整個醫院……
這至少應該也是雙S級別的異能。
他微微眯眼,眼前這一幕,活像……
百鬼夜行。
喪屍入侵。
這一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