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導知道祈肆晚上要過來，他有一肚子苦想跟祈肆訴，就特地讓人買了幾打啤酒，又弄了點下酒菜，打算到時候跟祈肆好好嘮嘮。
凌晨一點，祈肆沒來。
凌晨一點半，祈肆沒來。
凌晨兩點，場務打電話告訴郭導：“導演，祈老師來了，拍夜場戲的工作人員看到他到拍攝棚了。”
郭導從沙發上坐起來，問：“讓他來酒店啊，他去拍攝棚幹什麼？”
場務道：“今晚盛老師有兩場夜景戲補拍，剛收工，他可能來接盛老師吧，欸，盛老師呢？剛纔還看到她的，人去哪兒了？”
盛問音是被祈肆綁架上車的。
這輛車是盛問音的保姆車，一般是小佳開，但今天太晚了，盛問音沒讓小佳等，讓小佳先回去睡了，打算自己拍完，把車開回去。
現在寬闊的車內，祈肆就坐在駕駛座上，側過身子，幫她綁安全帶。
盛問音低垂着腦袋，嘟噥道：“我自己綁。”
說着，就要從祈肆手裏拿過安全帶。
祈肆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男人墨色的眸子有些沉，他看着她，道：“累了一天了，我來。”
盛問音一愣，她眨了眨眼睛，覺得祈肆今天好像怪怪的。
綁好安全帶後，祈肆驅動了車子。
在路上，盛問音一直在偷看着祈肆，她覺得她知道祈肆爲什麼大半夜的跑來。
目的太明確了。
肯定是因爲卓穎那句話！
盛問音撓撓自己的耳朵，半晌後，終究還是問：“你……爲什麼又回來了？”
祈肆將車子打了個方向盤，淡聲道：“替王導做環境調研。”
盛問音一愣：“啊？”
祈肆看向她：“怎麼了？”
盛問音搖搖頭，懵了一下，但又問：“那你什麼時候走？”
祈肆道：“明天。”
盛問音：“……”
今晚來，明天走，你還不如不來！
祈肆這時突然問道：“賀川怎麼回事？”
盛問音皺了皺眉：“你說我打他的事？”
祈肆看向盛問音：“我說他這個人。”
盛問音嗤笑一聲，把葛鵬查到的資料說了一遍。
祈肆聽完後，眉頭微微蹙着，半晌道：“是有這種風俗。”
盛問音看向他：“風俗？”
祈肆道：“是你沒遇到過的，算是圈子裏一種灰色產業鏈，用一份自己不需要的資源，換取一份自己需要的資源，他們管這種潛規則，叫雙贏。”
祈肆入圈時間久了，什麼髒的臭的都見過，但盛問音入圈時間短，在萬雄傳媒又被甘梅保護得很好，應該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可哪知，祈肆剛說完，盛問音突然就反應過來了，她道：“資源中介？”
祈肆一愣：“你知道？”
盛問音的確知道，但也只是聽說過，沒遇見過，那還是她前世聽說的。
什麼叫資源中介，賀川這就叫資源中介。
打個比方，就拿《異鳥》劇組來說，女一號和女二號這兩個角色，一開始有資本看中了，想用來捧自家大花小花。
但郭導比較固執，不接受帶資進組，資本塞不進人來，但他們就是想要這兩個角色，那就只能另闢蹊徑。
當他們知道賀川是一個可以交易的人後，他們就買通了賀川，讓賀川想辦法，迫使郭導換人。
無論賀川是利誘、色誘郭導也好，還是從別的方向着手也好，他們不在乎過程，只要結果。
而作爲回報，他們會在事成之後，給賀川一筆優厚的“報酬”，這種報酬可能是別的戲的男主資源，也可能是一大筆錢，或者是一套房子。
賀川本身就是從勾心鬥角，陪睡陪酒中發展起來的藝人。
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事，簡直是他的專長。
賀川估計是研究過郭導的，發現郭導不愛美色，也不貪圖利益，所以他最後決定，從卓穎和盛問音身上直接下手。
讓這兩個女人爲他因愛生恨，爭風喫醋，互相撕逼，如果運作得好，他可以把兩人一起攆走！
甚至運氣好的話，可能直到兩人離開了，她們都不知道罪魁禍首其實是他，還默默的喜歡着他呢！
當然，任何計劃也不是百分百，最好的結果，是賀川無痛將兩個角色位都拿到手。
次一點的結果，是他只弄走一個人，只拿到一個角色位，賺到一半的利潤。
而最壞的結果，是他任務失敗，一個角色也拿不到，還得罪了卓穎和盛問音。
不過賀川也不在乎，得罪就得罪，他背靠資本，有人撐腰，栽了一回，交易失敗，換個劇組，他依舊可以玩這套。
盛問音之前就說了，賀川很鎮定，他被拆穿了也不怕。
因爲被拆穿對他來說，無非就是A計劃行不通了，改走B計劃而已。
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資本永不眠，只要資本有需求，賀川這種吸着別人血，踩着別人的屍體搞“資源中介”的人，就會長盛不衰，永遠不倒。
盛問音確實沒想到賀川是做資源中介的。
因爲資源中介，一直是在小藝人中橫行，大藝人很少碰這種事，因爲真的不光彩。
祈肆這時道：“他背後的資本，應該是勝利娛樂。”
盛問音沉吟一下，道：“不止。”
盛問音之前查到的那些照片裏，賀川陪男人，陪女人，其中他和勝利娛樂的老總出入酒店的次數雖然多，但他和其他資本的老總，來往的更親密。
盛問音搖搖頭，嘆息道：“瓜連藤，藤連瓜，這不是一家的事，很多娛樂公司都牽扯其中。”
而正是因爲牽扯麪積太大，賀川才這麼有恃無恐。
盛問音嫌棄道：“娛樂圈好髒。”
祈肆輕笑一聲，他看着前面的路況道：“水至清則無魚，沒有哪裏，是純淨一片。”
是這個道理沒錯，但是……
盛問音眯了眯眼，很不服氣：“那還真一時半會兒收拾不了這個狗東西了！”
祈肆這時看了盛問音一眼，淡聲道：“也可以。”
盛問音一愣，立刻看向他：“怎麼做？”
祈肆笑道：“先叫聲老公來聽聽。”
盛問音：“……”
盛問音一巴掌拍在祈肆肩膀上，道：“你好好說話！”
祈肆隨口道：“放心，我來處理。”
盛問音這時突然瞅着祈肆。
瞅着瞅着，她猛地問道：“你突然回來，不是給王導做調研吧，你是爲了替我解決這件事吧？”
祈肆踩着油門，沒有作聲。
車廂裏突然寂靜下來。
盛問音確實很驚訝，被人欺負，被人針對的時候，她從來沒想過會有別人專門跑來替她出頭，因爲她已經習慣自己處理問題了。
車子很快開到了酒店，祈肆把車停好後，跟盛問音一起上了樓。
盛問音按了樓層，卻發現祈肆沒按樓層。
盛問音滯了一下。
電梯一路往上，盛問音到底還是沒問祈肆開房沒有，今晚睡哪兒。
很快電梯抵達樓層，門一開，兩人卻一下愣住了。
電梯外頭，郭導抱着瓶啤酒，百無聊賴地在走廊裏晃來晃去。
一看到祈肆，郭導都要哭了，他立刻嚷嚷道：“你還知道回來啊！我都等你多久了！”
祈肆：“……”
盛問音這時瞥了祈肆一眼，問：“原來你是爲他來的？”
祈肆：“…………”
盛問音偷笑一下，徑直回了自己房間。
郭導這時拉着祈肆的胳膊，道：“走走走，到我房間來喝酒！”
祈肆皺了皺眉，將自己的手抽回來，道：“不會喝。”
郭導道：“那你陪我聊聊心事行吧！我都快憋屈死了！”
祈肆臉色微沉：“不去。”
郭導吼道：“你不去我房間你今晚睡哪兒？酒店都客滿了！”
祈肆：“……”
這時，前面已經進了房間的盛問音，又把門打開。
她探出一顆腦袋來，對郭導道：“他睡我這兒。”說完，又對祈肆道：“還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