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漸近, 首先晃進來的，是一束白光。
戰術手電的刺眼光束劃破黑暗，從生鏽大門外，直照向灰塵紛飛的療養院大廳。
“wow, 像個鬼屋。”
“滋啦滋啦”的電流聲, 還有熟悉的彷彿悶在面罩裏的沉悶嗓音。
來人不是怪物什麼的, 而是一行六七個人。
身旁的人已經全部站起來，狀態緊繃，槍.械握在手中。只有懷姣，擡手擋住那刺眼光束，又透過指縫, 眯着眼睛去看即將走進來的那行人。
矇頭的防毒口罩, 不露任何皮膚的黑色防護服，胸前彆着紅光頻閃的對講機, 以及標誌性的碩大骷髏頭。
“有人？”
異能者極其敏銳, 哪怕黑暗中無人出聲。
爲首的男人腳步微頓, 似乎在問誰，“難道他們還在這兒, 呃——”
說話聲戛然而止, 像被人猝然扼住喉嚨。
懷姣甚至只聽見耳旁瞬間擦過的風聲, 帶動他耳邊的髮絲, 都被吹拂地晃了晃。
“‘溫室’的？”
薩特略帶疑惑的聲音。
懷姣都沒看清他的動作，剛纔還在走廊查看那副畫的薩特，眨眼已經出現在了門口。
在絕對的力量壓制下，異能者最識時務。
被扼住脖子的男人在短促失聲後，很快擡起雙臂，做出個毫無抵抗的投降動作, “呃、是。”
“我們只是來尋找同伴，”他順勢放下手裏的槍，態度誠懇道：“我們有搜尋隊在這裏失蹤了，只是過來檢查一下，無意與你們起衝突。”
“失蹤？”
“對，來這裏之後，就再也聯繫不上了。”
幾乎和他們此行的目的一模一樣的情況。
懷姣看不見薩特的表情，但是他看到薩特似乎短暫停頓了片刻，接着鬆開手。
“咳咳、謝謝，”冒然闖入的一行人，在他們領隊被放開後，極爲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我們會和你們保持距離，絕對不會干擾你們，請放心。”
薩特若有所思，不無不可地點了下頭。
……
懷姣才知道二十四區的唯二兩個基地的成員，在真正碰面時，似乎並沒有到劍拔弩張或者你死我活的程度。
當然更爲合理的解釋是，明確知道這裏有問題並且尚未查明的情況下，率先與一隊異能者發生衝突，顯然並不明智。
但是懷姣懷疑薩特留下他們似乎另有打算，比如把那羣人當做探路的石子，或者說很好的靶子。
因爲那行人自進來後，爲保距離，徑自坐在了與薩特他們相距數米遠的，走廊入口處。
大廳中央，先前被風吹滅的火堆，再次被點燃。
療養院裏很安靜，除了火焰燃燒的噼啪聲，誰也沒有說話。
這樣詭異而沉默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有人突然開口，率先打破了這份寂靜。
“嘿，我們認識你。”
懷姣起先還不知道他們在對誰說話，直到火堆旁薩特的幾個隊友，視線從說話的那人身上，突然移到了懷姣的臉上。
“？”
懷姣茫然回過頭。
“G301的弟弟，我們在索諾爾小鎮見過。”
他們認出了懷姣，各自相安的閉塞環境裏，領頭的男人主動朝懷姣拋來話頭，“哦，不對，是看過你的照片。”
“你是富人區的小孩，對嗎？”
“我們的夥伴G101，先前去富人區搜查，帶回了你的照片。”
他們沒說的是，帶回去的照片讓G101整日帶着，像陷入荒唐戀情的處男，連做手活兒都得對着那張照片。
幾個男人似乎同時想到那個滑稽又荒.淫的場面，他們坐在懷姣身後不遠處，相互對視一眼，同時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笑。
薩特的臉色倏地沉下來。
懷姣沒注意到身旁薩特的表情，只聽見他們提到富人區，恍然愣了一下。
但也只是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這幾人主動跟自己搭話的目的，但是懷姣一句話都不想回他們。
短暫兩次和這個基地的人打交道的經歷，現在回想起來，都不太令人舒適。懷姣甚至還記得他們的“報廢理論”，普通人是消耗品，帶回去只是用來使用的。
懷姣覺得滑稽，這樣的基地居然起名叫“溫室”。
“認識？”薩特皺着眉垂眼他。
“不認識。”
明顯的謊話讓薩特眉心更蹙，他格外警惕地將懷姣扯到自己身旁，側身湊近，聲音毫不收斂道：“他們基地的都是垃圾，專門消遣普通人，我之前說的路易，就是他們的首領。”
“一個斯文變態的畜生，上次見到他，他正在強……欺負一個小男孩兒。”
“跟你差不多。”
他似乎想恐嚇或者說警告懷姣。
但猶豫着卻又用了些比較溫和的詞，好像又不太想讓懷姣聽見那些噁心的東西。
只是他不知道懷姣早就聽說過了，並且見識過。
“所以別理他們，”薩特的表情難得沉冷，脣角下壓，朝懷姣森然警告道：“不要離開我身邊，再看到他們，直接跑。”
懷姣趕緊點點頭。
懷姣其實也沒辦法分神去過多關注他們，因爲他一直想着那副畫。小心朝身後那夥人瞥了一眼後，他很快收回視線。
……
懷姣預感到今晚會有事發生。但是誰也沒想到會這麼快。
凌晨三點左右，懷姣開始感到昏昏欲睡，也確實睡了會兒，只是大概不到半小時左右，又匆忙被吵醒。
溫室的隊伍裏少了兩個人。
悄無聲息的。
懷姣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們似乎已經吵過一通了。
溫室的七人隊伍，此時只剩下五人。成員各自的重型武器橫擋在胸前，槍口直指向這邊。
警惕的、驚懼的。
“這裏只有我們。十分鐘之前，他們還坐在這兒。”
領隊的男人口中的“我們”，在這裏包含溫室的七個人，和薩特這邊的七個人。
“哈？我們要對你們動手，還需要偷偷摸摸？”薩特隊伍裏的某個人，率先發出嘲諷，“剛纔薩特掐着你脖子的時候，就可以直接弄死你。”
只是話雖這麼說，對於眼前情況，薩特這邊的人同樣搞不清狀況。他們一樣察覺到了問題。
溫室的五個人咬牙閉嘴，但顯然不是很相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