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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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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沒影了。”外婆用符封好了窗戶, 又在房間各處貼了符紙, 她走到寧疏牀邊,坐下來安撫她:“嚇壞阿寧了吧, 別怕, 外婆在。”

    寧疏手緊緊攥着被單,問道:“外婆, 剛剛那是什麼,我聽到它叫媽媽呢”

    外婆解釋:“村裏頭死小孩多,興許又是哪家不成器的, 偷懷了孩子沒足月就打掉, 小孩兒沒法子投胎,當了遊魂野鬼,半夜跑出來嚇唬人,這種小鬼不成氣候, 興不起什麼風浪,嚇唬嚇唬也就跑了, 別怕。”

    寧疏點點頭:“外婆, 我不怕。”

    “今晚外婆陪你睡, 死東西不敢再來嚇唬你。”

    外婆還把寧疏當小孩兒哄。

    想想也對, 她現在才十二歲。

    “外婆,我不怕, 以後我要跟外婆一樣, 成爲大先生, 遲早要接觸這些。”

    外婆輕聲嘆息:“唉, 你真的那麼想當先生嗎”

    寧疏連連點頭:“我想。”

    “阿寧,你告訴外婆,爲什麼想當先生”

    寧疏想當陰陽先生,當然不是爲了懲惡揚善,僅僅只是爲了自保,有一技傍身,會點玄學法術,將來不至於孤苦無依的時候,受人欺負。

    她如實地想外婆講了自己的想法。

    外婆很驚奇,說道:“你怎麼會想得這麼遠,將來就算外婆去了,你還有舅舅,還有爸爸媽媽,怎麼會孤苦無依”

    寧疏不想告訴外婆自己重生的事情,上一世爸爸媽媽根本不管她,舅舅家道中落妻離子散,外公外婆含恨而終......所有的一切,要怪,都怪她太無能。

    “外婆,您真的不能教我嗎”

    外婆嘆息道:“不是我不想教你,是天師不肯收你入門,如果入不了門,你也是做不了先生的。”

    “怎麼樣纔算入門”

    “阿寧,我這樣跟你說吧,第一種人,入了門開了天眼,法術高強,能匡扶正義,降妖除魔,那是最厲害的大先生,能開天眼之人,少之又少,就我能叫出名字的,目前國內只有不到十人。”

    “而第二種人,入了門開不了天眼,這輩子就只會幫人算命測運,學一些書本上的死東西,成不了氣候,有時候甚至還要招搖撞騙,也就是所謂的神棍,當不了先生。”

    “第三種人,連門都入不了,老天爺不賞他這碗飯,就算給人測算,也算不準東西的。”

    寧疏心裏猜測,外婆肯定就是第一種,入門開了天眼的大先生。

    “外婆,要怎麼樣才能開天眼。”

    “這個強求不得,全看個人造化與慧根,我是在三十五歲的時候,開的天眼,算是入門比較晚的。”

    “那怎麼樣才知道開了天眼呢”

    “開了天眼,你自己就能感覺到。你能看到人頭頂肩頭三把火,也能通過別人的氣色,看到他將來的運道,能感覺到祥瑞之氣和凶煞之氣,也能看到髒東西。總而言之,就是開了七竅,感受到這個世界上陰陽五行的所有元素。能開天眼,那都是老天爺賞飯喫,將來能有大成就,我有一位交好的先生,開過天眼,現在在香港給那些豪門巨擘算風水,出場費六位數起價。”

    “好厲害。”寧疏是真的心動了:“外婆,我想開天眼。”

    外婆摸了摸寧疏的腦袋:“這種事強求不來。”

    寧疏回想上一世,她活到了26歲,都沒有開過天眼。

    念及至此,她有些失落,不過她轉念,又問外婆:“既然開了天眼這麼厲害,外婆您爲什麼...”

    外婆笑了笑:“你想問我爲什麼還呆在這破鑼村子,每天給村民搗鼓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寧疏不大好意思,不過她的確有疑問,外婆那位好友可是出場費六位數啊,寧疏相信如果外婆肯出山,肯定不會比他差。

    “窺測天命,泄露天機,終究陰德有虧,折福啊”外婆卻搖了搖頭:“那位先生如今已過天命之年,一生未娶,尚無後顧之憂,而我如今兒女雙全,還有這麼可愛的小寧寧,我情願清貧一世,也絕不會傷及兒女福壽。”

    寧疏皺眉,外婆的意思是,如果想成爲大陰陽先生,名揚天下,就不能有後顧之憂麼。

    外婆說:“事事難兩全,看你怎樣取捨,不過這些都說得遠了。”

    的確,她現在別說沒開天眼,天師不肯收她,連入門都成問題。

    “不過,如果你實在

    想學。”外婆話鋒一轉:“我出門看事的時候,倒是可以帶着你,你多接觸接觸這些東西,說不定就能開竅。”

    寧疏驚喜地問:“真的嗎”

    “姑且先試試,反正現在不正是暑假呢嗎,以後外婆出門看事情,你跟着我。”

    寧疏連連點頭:“好的外婆,我給您提箱子”

    寧疏自從開始跟着外婆跑事之後,對這一行倒是有了些體悟,外婆行事作風剛正不阿,所以邪祟物件都挺害怕外婆。

    外婆說,倒不是她本事多大,而是憑着一股子正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這樣。

    將來如果寧疏要做先生,最重要的一點,不是學本事,而是修心。

    要秉持一顆赤子之心,匡扶正義,除魔衛道。

    這纔是大先生應有的風範。

    寧疏一個人在村裏頭閒溜達,已經多少年沒有再回平水村了,看到這些兒時的景物,她心裏頭感慨萬千。

    村民們待她相當客氣,整個村子溜達一圈回來,她衣服包裏塞滿了糖果,花生瓜子和巧克力。因爲外婆是村裏的大先生,村民們有啥問題都來找她,建宅築基看朝向,小孩兒取名等等,雞毛蒜皮,事無鉅細。

    外婆在平水村地位極高,哪怕是村裏的惡霸,看到外婆都要避讓三分。她漸漸明白,別人對你好崇敬你,不是因爲懼怕,而是因爲尊重。

    不遠處的小河邊,寧疏看到表弟狗娃子蹲在樹下面鼓弄什麼。

    寧疏舅舅的小孩,也就是她的表弟,比她小一歲,大名葉英俊,小名狗剩,又叫狗娃子。

    本來人如其名,生得眉清目秀,俊俊俏俏,只可惜,鼻子下方開了一條縫兒,兔脣。本來小時候就去縫合過,那時候技術不到位,沒有縫好,嘴脣還是有點歪,舅舅還說就今年暑假,帶他去大城市給好好整整,不過因爲農活忙,給耽誤下來。

    狗娃子雖然嘴皮子有點豁,不過模樣的確生得好看,因爲舅舅本來就是個俊俏小生,他們一家的基因都比較好,寧疏的媽媽,憑藉嬌俏美麗的容顏,嫁入豪門。

    而寧疏,若不是生了一張美到令人窒息的臉蛋,又會讓陸錚爲她瘋狂至此。

    外婆時常說,生得太美,命格太銳,敗運啊。

    有時候美麗,也會成爲一種原罪。

    寧疏走過去將自己包裏的糖果全給狗娃子。

    “喏,拿去喫。”

    “謝謝姐”狗娃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泥灰,拆開一袋“徐福記”巧克力,塞進嘴裏。

    寧疏問他:“你在幹什麼”

    “玩屎殼郎。”

    寧疏看着身邊髒兮兮的狗娃,還真是個熊孩子,一隻蟲子都能玩得津津有味。

    地上的墨綠色屎殼郎被翻過來,張揚着八足,凌空胡亂揮舞八足。

    寧疏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感覺有些心慌,彷彿她自己變成了那隻慌張失措的屎殼郎,不知道該怎麼辦,惶恐不安,被未知的力量支配,任人宰割...

    寧疏皺眉,強迫自己抽回視線,平復心緒。

    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好像她能感知屎殼郎的情緒似的。

    可是屎殼郎又怎麼會有情緒

    寧疏只好對弟弟說:“以後不要做這種事了,萬物有靈,就算只是螻蟻性命,也不要輕易傷害。”

    狗娃子歪着眉毛,像是不認識寧疏似的:“姐,我怎麼感覺你自從摔下山坡之後,醒過來就像變了一個人,變得不像小孩子了,像個大人,而且說話也越來越像外婆了。”

    寧疏心說,我本來就是大人,她可是多活了二十幾年,還能跟你個小屁孩似的瞎胡鬧

    “我將來要繼承外婆的衣鉢,成爲大風水先生。”

    狗娃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寧疏蹲下身,撿起一根樹枝,將地上的屎殼郎翻過來,屎殼郎一旦脫身,抖擻了精神,快速地爬開,一晃眼便鑽進蔥蘢的草叢裏,不見了蹤影。

    在屎殼郎重獲自由的那一瞬間,寧疏緊繃的心驟然鬆懈下來。

    她皺了皺眉,感覺有些奇怪。

    就在這時,聽到有一個聲音傳來:“歪嘴狗娃,你手裏拿的是什麼”

    寧疏回頭,看到有三個小孩兒走了過來,年齡約莫在十四五歲的樣子,半大的幾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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