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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 憨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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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絡腮鬍子本獨自靜坐在假山頂上,半醉半醒半靠在石頭上,借光影斑駁隱匿,時而仰望星空,時而看那鶯鶯燕燕與恩客嬉笑糾纏。

    屁股下面突然出現的動靜,令他整個人都不好了,瞬間清醒,一動不動,不敢有絲毫的動靜。

    瞥見假山漸漸被推開後,他亦慢慢側身彎腰倒下,把整個人貼在假山上隱匿……

    鑽出假山的庾慶背靠假山靜靜觀察一陣後,大搖大擺走了出去,腳下踉踉蹌蹌繞過水池,有點喝醉了酒的樣子,靠近了圍牆就在牆下松褲腰帶,要尿牆根的架勢。

    拉着褲腰帶左右後方漫不經心地打量一陣後,突然一個閃身而起,翻牆而過,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貼假山上躺着的絡腮鬍子這才起身,目露驚疑不定,閃身滑到了庾慶出現的地方,伸手摸着假山推搡了兩下。也沒有在這裏糾纏,這裏回頭可以慢慢查探,忽如一縷青煙鬼魅般,飄過了水面,飛過了圍牆,悄無聲息地沒入外面一棵大樹的樹冠中,觀察着……

    玉春樓出來的庾慶迅速沿巷道遠離了這一帶,在靜寥街頭快速穿行,不時觀察着四周。

    這個時辰的街頭沒了什麼人,幾乎都在睡夢中。

    找到了一座大橋,確認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後迅速朝城中一角潛去。

    最終抵達了一處民宅,暫無人住,本就是他們師兄弟三人租住的地方,不是用來掩蓋身份的,而是用來應急的地方,萬一有什麼事也能臨時落腳。

    鑽入宅內,他摸到了竈房,挪開了裝了半缸水的大水缸,下面有塊石板,揭開後,下面是個坑,就是他挖的,裏面放着一把劍和一個包裹。

    包裹打開了看了看,確認東西沒少,銀票之類的錢財都在,遂又重新系好背在了身上。

    把石板和水缸復位後,他就出了民宅,開始折返。

    民宅裏可能還有南竹和牧傲鐵藏的東西,大家各自藏各自的,也不知藏在了哪,庾慶對兩人的東西也沒啥翻找的興趣,那兩位窮的要死又能有什麼。

    一路折返到了玉春樓,樓外有一處巷口,擺着一隻木輪攤車,攤車的爐子上擺着烤好的烤雞,香氣飄蕩在深夜街頭。

    庾慶經過時,攤車後面坐在板凳上的一個老頭喊了聲,“小哥,烤雞嘞,好喫的很。”

    庾慶聞聲止步,看了眼,心裏有點警惕,他在京城就喫過鍾家的虧,鍾府附近街道的一個麪攤居然是鍾府佈置在外面的耳目。

    不過一看老頭衣衫單薄在這涼夜,在靠爐溫熬夜,又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後半夜都過半了,沒了路人怎還在擺攤?”

    老頭指了指一旁尚有尋歡作樂動靜飄出的玉春樓,“總會有個把餓了肚子的。也是老兒我貪心了,前幾日見賣得好,昨個多烤了幾隻,結果就剩下了,不賣出去老兒虧不起,回去隔了夜再拿出來賣,怕吃出不好來砸了攤子,喫壞了客人肚子,這玉春樓就不會讓老兒再在這擺攤了。小哥,夜深了,肚子餓了吧,買只嚐嚐吧,老兒便宜點賣只給您。”

    庾慶默了默,問:“還有幾隻?”

    老頭立刻來了精神,指了指爐火上煨着的三隻,“就這三隻了。”

    庾慶下巴一擡,“包了,我都要了。”

    “好好好。”老頭迅速扯了油紙,將三隻烤雞包好,麻繩綁成了串。

    庾慶伸手到包裏,摸出了一顆一兩左右的銀裸子,扔在了攤車上,提了烤雞就走。

    “小哥,要不了這些錢,找錢,還沒給您找零嘞。”

    “不用找了。”

    老頭愣了愣,趕緊用牙咬了咬銀裸子,確認是真的後,頓時歡天喜地,開始收攤。

    繞到了玉春樓後面,靠牆凝神靜聽了一陣後,庾慶跳起趴了牆頭,伸頭往內觀察。

    他知道這種地方也有護院打手之類的,不過就青樓這種地方的看家護院,他還真不會放在眼裏。

    確認沒什麼問題後,翻身過了圍牆,落地後大搖大擺地繞過水池,晃到了假山後面才驟然矮身,手伸進了假山的一個洞眼裏,在裏面一陣摸索掏,抓到了那隻金屬鏈環,用力一拔,裏面傳來咔嚓一聲響。

    收手時,掏着窟窿的手把那塊山石往後一拉,邊上立刻就列出了一道口子,他迅速側身鑽了進去,又迅速將開啓的山石復位,就此隱匿消失。

    玉春樓內尋歡作樂的動靜依舊,外面的大樹上,藏身於樹冠的絡腮鬍子凝視着假山。

    等了那麼一陣,他才一個閃身而出,如一縷青煙降臨在假山旁現形,側耳聽了聽假山裏的動靜。

    確認安定後,他慢慢蹲下了,手也慢慢伸進了庾慶掏過的那個洞裏,探索着四處摸索,不一會兒也摸到了金屬鏈環。

    內裏咔嚓一聲響。

    &nbssp;有樣學樣,那塊山石亦緩緩開啓了,被他拉開了。

    他見到了裂縫入口,然又不敢輕舉妄動,稍猶豫的工夫,發現開啓的山石自己在慢慢滑回去,頓感設計巧妙,閉合機關應該是製作了一定的坡度,能讓山石憑自重關閉。

    掰住山石,再重新撥開,終於還是從裂口鑽了進去,他倒要看看裏面藏了什麼祕密,是玉春樓揹着自己的祕密嗎?

    裏面一片漆黑,他摸出了一枚螢石照明,警惕着緩緩前行,後面突然傳來輕微咔嚓聲,他知道,應該是入口自己關上了,好在自己知道開啓機關。繼續前行,見到臺階密道後,心中驚疑愈濃,那石階,那牆體的規整砌石,沒想到玉春樓下面還下了如此精細工夫……

    拿着油燈的庾慶一路腳步輕快返回,估摸着今天是不便再完成地道概圖了。

    沒辦法,他自己臨時起意又去城裏兜了一圈,導致時間不多了。

    乾脆了,準備回去趁熱嚐嚐烤雞,來到聞府後就沒好好喫過一頓。

    走着走着,手中飄逸的油燈火苗忽如吞吐般擺動了幾下,庾慶當即石化在原地,凝視着火苗,忽然張口,呼一聲吹滅了火光,輕輕拔劍在手,轉身面對之餘,摸牆後退,憑着對地形的掌握,退到了一處拐角後面才停下,伺機而動……

    舉着火摺子的絡腮鬍子一路警惕着慢慢前行,越走越訝異,這地道的長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然他自己卻沒注意到,自己臉上的警惕神色漸漸沒了,漸漸流露出些許笑意。

    後來,笑意似乎變得憨傻了,腳步也不利索了,拖沓而行。

    庾慶和他相隔進入的時間並不長,等了沒多久,躲在拐角處遠遠見到了螢石光芒。

    光亮處看暗處,視覺上是處於弱勢的,對修煉觀字訣的庾慶來說,他很清楚這個道理。

    暗中看光亮處有很大的優先辨別權,所以他躲在牆角窺視,想看清究竟是什麼人。

    對方明顯也是從玉春樓入口進來的,與他前後腳的事,這麼巧?他懷疑是不是自己暴露了讓人給發現了。

    第一個念頭便是滅口,然轉念後又有顧慮,發現了自己,而自己卻絲毫沒察覺,要麼是碰巧,要麼就是修爲遠超過自己。

    當然,還有第三個可能,本就是知道密道的人,剛好從玉春樓進來了,但是時間上讓他感覺可能不大。

    真要是自己被發現了,混進了聞氏的事就麻煩了。

    光亮越來越近,人影也越來越近,只是這前行的速度實在是讓庾慶不敢恭維,他有點奇怪,怎麼走這麼慢?

    還有奇怪的腳步聲。

    待人走近了,他終於看清了來人的面貌,是個絡腮鬍子,一臉憨傻笑,似乎看見了啥美好,笑的口角的哈喇子都在流淌。

    庾慶有些錯愕,明顯能看出來人不正常,失智的傻子那種。

    傻子能摸進這裏來?

    庾慶暗暗懷疑,近了,不敢再伸頭了,縮了腦袋迅速後撤。

    他快速摸回了雜物院出口那條道藏身,靜候等待,隨時能貓出去將鐵板一關。

    等了好久,才見螢石光芒出現,那個拖沓行走的人慢慢從道口經過了,還在繼續前行。

    這是要去哪?庾慶心頭狐疑,將手上油燈放回了出口的庫房地板上,自己竟又摸了回去,於拐角處窺視,待到人影走遠了,他又悄悄跟在了後面。

    一路尾隨,後來,絡腮鬍子進了一個讓他心驚肉跳的地方,他又聞到了那種若有若無又忽而濃郁的香氣。

    熒光背影就一路朝那盡頭去了。

    當他隱約見到絡腮鬍子慢慢登上了盡頭的那座臺階,隱約見到絡腮鬍子雙手去摸吊繩往自己脖子上套時,他驚了。

    他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沒有再鬼鬼祟祟了,閃身迅速躥去。

    熒光石已經在黑暗中掉落了,似乎落進了那個坑裏。

    黑暗中傳來了吊繩那“咕嘰咕嘰”的古怪聲音。

    飛身而至的庾慶摸出了火摺子,吹亮照去,火光下,只見絡腮鬍子果然吊了脖子在上面,整個人掛在上面垂手晃悠着。吊着脖子明明是一件很難受的事,可那人臉上還是那憨笑模樣,彷彿在享受,彷彿找到了天堂。

    恐怖的事情出現了,一羣白影從臺階後面的坑裏蔓延而出,爬上牆,又倒爬在牆頂,然後順着吊繩下來了。

    數不清的螞蟻迅速籠罩了吊繩上的腦袋,漸如一隻涌動的大蛹一般,將繩子上的人給全面包裹了,越來越厚。

    血腥味突然瀰漫,被吊的人竟無絲毫抗拒,後來終於有了動彈跡象,卻已經無能爲力了,很快消停了。

    拿着火摺子的庾慶看的心驚肉跳,沒有出手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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