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規模龐大的軍隊,停在雲州和青州的邊界,前方官道邊,立着一塊碑,上面刻着“青州”二字。
姬玄一夾馬腹,從陣列中衝出,馬蹄“噠噠”聲中,他來到中央方陣前方,側頭,望着帥旗下,馬背上,魏然而坐的主帥,笑道:
“戚帥,你覺得我們六萬精銳,加上三萬民兵,夠不夠監正殺?”
雲州叛軍主帥戚廣伯,擡頭望向天空,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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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敵人,從來都不是監正。”
他五官清俊,眉心有着深深的“川”字紋。
姬玄也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收回目光,微笑道:
“先生潛龍在淵十五年,滿腹經綸不顯,猶如錦衣夜行,素袖藏金。但是,再過不久,整個中原乃至九州,都將知曉您的大名。”
戚廣伯是姬玄的啓蒙老師,此人在九州名聲不顯,卻擁有經天緯地的才華。
戚廣伯出身雲州顯赫大族,年幼時習武,天資絕佳,到了十七歲修到銅皮鐵骨境,不知爲何,突然失望至極的評價武道:
粗鄙!
便棄武唸書,二十三歲靠中舉人功名,又搖搖頭,評價讀書:
非我所好!
然後是長達七年的縱情享樂,喫喝玩樂,青樓買醉,人乾的事他幹過,人不幹的事,他也幹過。。
家人也看不過去了,想着打磨一下性格,讓他好好做人,便將他送入軍隊。
誰知戚廣伯參軍第一天,便愛上了軍伍生涯,評價是兩個字:
有趣!
隨後在數次剿匪中,屢立戰功,被雲州都指揮使司提拔,一年內連升兩級。
彼時的許平峯,剛完成人生中的一個小目標——竊取大奉國運!
進行着第二個小目標,挖掘人才,培養親信。
他很快就被許平峯注意到,許平峯找上門,沒有立刻表達招攬之意,而是與他來了一場沙盤推演。
推演的正是五年前那場轟動九州,必將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山海關戰役。
許平峯統率大奉和佛國兩大勢力,戚廣伯則率領巫神教、南北妖族、北方蠻族以及蠱族。
第一次,戚廣伯只堅持了半個時辰,便被逼到彈盡糧絕的死境。
兩人約好半個月後再戰。
第二次,戚廣伯堅持了兩個時辰。
兩人再次約定三個月後再戰。
一年後,戚廣伯一直堅持到山海關戰役中的大決戰,最後戰敗,他沒能打敗許平峯。
許平峯這才說:
“勝你之人非我,而是魏淵。
“隨我去潛龍城,二十年內,我讓你和他對弈沙場。”
戚廣伯義無反顧的加入了潛龍城,開始了長達十五年的潛心修行。
他幾乎一手組建了潛龍城如今的軍隊,發明了十幾種戰術,在他的革新之下,潛龍城的軍隊一掃沉痾,變成了一支真正虎狼之師。
戚廣伯勒住馬繮,昂首北望,喃喃道:
“國師騙我。”
魏淵已死,這三軍統帥的權力即使給了他,又有何用?
“先生此言何意?”
姬玄並不知道戚廣伯和許平峯當年的約定。
戚廣伯微微搖頭,看一眼學生,道:
“子素如今已是超凡境,九州之大,這般年紀的超凡屈指可數。今朝舉事,何嘗不是你揚名立萬之時。”
“那先生覺得,我與許寧宴相比,如何?”姬玄沉聲問道。
戚廣伯淡淡道:“勤能補拙。”
姬玄被噎了一下,苦笑道:“先生真是快人快語,不留情面。”
戚廣伯反問道:“你覺得我與魏淵比,如何?”
姬玄沒有回答。
戚廣伯也不在意,語氣始終平靜:
“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子素,正視自己,才能洞悉局勢。
“許七安比你強,不管天資、戰力,還是手段,各方面都要勝過你。若單對單的遇上他,必死無疑。
“但世上從來不會有絕對公平的情況,你仍有機會。你已經踏入超凡領域,即使有所不如,但只要站在同一境界,就意味着有可能性。”
姬玄緩緩點頭:“學生明白。”
戚廣伯沒在迴應,看向身側的副將,道:
“全軍前進!”
副官以令旗傳指令給鼓手,瞬間鼓聲“咚咚”,九萬大軍整齊有序的前進,踏入青州地界。
就在這時,天空風起雲涌,雲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聚成一隻巨大的手掌,朝着叛軍拍下來。
隨着這隻手掌拍下,整個天地的力量,似乎都被調動了。
戰馬受驚,士卒惶恐,大軍陣型立刻出現騷亂,尤其後方的民兵,一羣烏合之衆,見到這等異象,嚇的雙腿發軟。
當是時,九萬大軍上空,凝聚出一座又一座陣法,一層又一層,大陣覆蓋小陣,小陣組成大陣。
砰!砰!砰!
在雲霧凝成的巨掌之下,陣法一座座崩潰,清光宛如煙火,在大軍頭頂炸開。
層層陣法破碎的剎那,一道金光從大軍中升起,化作一尊十二雙手臂,手持各種法器,後腦燃燒熾烈火環,眉心有着紅色火焰印記的金身。
這道金身彷彿扛起天傾的遠古巨人,十二雙手臂撐起緩緩落下的巨掌。
雙方僵持片刻,雲霧組成的巨手似是後繼無力,又似在角力中被金身不敵金身,轟然潰散。
雲海之上,一白一金兩道身影御空而來,在某處停下。
正是許平峯和披着袈裟,裸露半個胸膛的伽羅樹菩薩。
許平峯風姿飄逸,一身白衣翻飛,立於雲海之上,宛如謫仙。
伽羅樹菩薩臉色肅然,紋起的肌肉彰顯着傲人的力量,他腦後火環燃燒,帶來炙熱的高溫。
僅僅站在那裏,氣息便如山般高大,如海般廣闊,象徵着力量。
而兩人對面,是白髮白鬚的監正,手裏拖着一塊八角銅盤,此盤背面銘刻日月山川,正面刻着天干地支。
“相比起五百年前的初代,你的實力差的太遠。”
伽羅樹審視着監正,語氣平淡的做出評價。
“這是自然!”
許平峯笑容溫和,“初代時期,雖有昏君和姦臣禍亂超綱,但大奉根基還在,仍處在巔峯。而現在的大奉,先是國運流失一半,又先後經歷了魏淵的東征,以及席捲中原的寒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