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殿下,如果沒有什麼要說的,我們還是不要耽誤彼此的時間了!”淺墨沉聲說道。
她再一次轉身要走。
夏侯楚煜卻攔住她,此時他眼底赤紅,神情卻是癲狂,“你,你等一等!我可以證明,證明我們緣分沒有斷!”
淺墨忽然感覺手上一涼,她低頭,便見夏侯楚煜竟然將他手上提着的酒水灑在了他們兩人的手腕上。
霎時間,一條紅線若隱若現,從他們的手腕處顯露,一頭系在她這邊,一頭系在他那邊。
夏侯楚煜目中陡然綻放光彩,狂喜着,他擡起手,激動不已,“墨兒你看,你看啦,姻緣線還在,還在的!我們緣分還在的!”
青霜遠遠地看着山坡上的兩人,她依稀聽見了夏侯楚煜的話,也看到了月光下那裏確實有一條紅線,她很震驚。
然而淺墨在看到那條緋緣線竟然顯露時,眼中也閃過一絲什麼,但她臉色卻沒有任何波動。
她擡手,眼神從緋緣線上移開,看向夏侯楚煜,她看着他驚喜的樣子,只是搖了搖頭,“這條線並不能代表什麼,任何兩個人都可以繫上!”
“不!不是這樣!”夏侯楚煜抓住了淺墨肩頭,他激動地說道:“不是這樣的!我去過緋城,我去找過緋緣族族長,他給我看過,只有真正有姻緣的人才能繫上緋緣線!沒有姻緣的人,是不可能繫上這個的!墨兒,你信我!”
“那又怎樣?”淺墨皺眉,想要掙開夏侯楚煜,但他抓的太緊,緊到她肩胛骨都被抓疼了。
“這說明我們還有姻緣,我們姻緣線還沒斷,說明我們還應該是夫妻!”夏侯越越說越激動,“墨兒,原諒我,原諒我好不好?我們再成親!給我機會,讓我愛你!”
淺墨定定看着夏侯楚煜,她的眼神很複雜,看不到厭惡,卻也沒有感情,有的只是冰冷。
夏侯楚煜在淺墨這樣的眼神裏稍稍冷靜了些許,接着他就看到淺墨擡起了手。
她在看着那條聯繫着他和她的緋緣線,當初,他藉着尋這個身份去接近她,卻也愛上她。
他們在緋城時,她和那個花魁鬥舞,本是爲了發泄在他身邊,卻被他折磨的情緒,卻沒想到那一舞卻成永恆。
他永遠也忘不了,她翩然起舞的美麗,也忘不了她在他掌心翩舞的傾城之姿。
當那個花魁爲他們繫上緋緣線,告訴他們緋緣線的含義時,她既驚喜又困惑。
後來他才知道,她喜的是她當時也愛上他了,知道他們之間有姻緣,她很開心。
可是讓她困惑不安的是她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以爲自己水性楊花,在有夫君的情況下,卻愛上別的男人。
再後來,便是在帝陵裏,他們歷經生死,她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們終於真心相愛,原以爲會一直在一起幸福下去。
然而,卻因爲他,因爲他不信她,因爲他的自私和對皇權的渴望,因爲他的自以爲是的三心二意,他傷了她的心。
她知道他要娶秦蓮馨時,她哀求他,當時她該有多痛,再到她滑胎時的痛不欲生,那時候她就知道她要死了,要受天雷之刑,她該有多害怕,多絕望!
一想到這些,夏侯楚煜就感覺錐心的痛。
彼時,兩人之間的空氣像是凝住了一般,夏侯楚煜眸中翻滾着懊悔和自責,以及忐忑不安的小心,他看不出淺墨在想什麼,所以他在害怕。
淺墨則是垂着眸,還在看着那條緋緣線,這條線只有被酒水潑了纔會顯現。
一個多月前,在麗州,夏侯楚煜懷疑她的身份,也曾經在秦府,在秦蓮馨的閨閣裏,假裝不慎倒了酒水,灑在了她手腕上。
只是當時她戴了護腕,他沒能看到那條緋緣線顯露。
淺墨不由在想,如果那時候他就發現了這條緋緣線,知道蘇沫就是她,事情又會怎樣?
他會像現在這樣糾纏她,說他愛她,抓住她不讓她走?
或許吧。
但淺墨敢肯定,如果她的身份在麗州就被發現,她被他糾纏着,有可能會動搖,那她心臟上的那隻忘情蠱必定不會長大到和她的心臟融在一起。
那不是她所希望的!
“楚王殿下!”淺墨再次擡眸,她平靜的眼神落在夏侯楚煜面上。
夏侯楚煜心頭一沉,忽然漫上無邊的驚恐和慌亂,“墨兒,你叫我流光,叫我流光啊!”
淺墨眼睫一顫,聲音卻是沉穩的,沉穩又絕情,“沒有機會了!我已經不愛你了!不會再有以後!”
夏侯楚煜慌了,“不!這不可能!緋緣線明明還在的——”
淺墨忽然擡手,並指成刀,她在夏侯楚煜驚恐的眼神裏,倏地劃過那條紅線。
“不!”夏侯楚煜眼睜睜看着那條聯繫着他和她的紅線就這樣被挑斷了,他眼底瞬間充血,一聲痛苦的嘶吼,他鬆開了一直抓着淺墨肩膀的手,試圖去抓住那條紅線。
然而他所做卻只是徒勞。
原本泛着嫣紅色澤的紅線,在他眼前就這樣如花朵一般枯萎了,從他和她的手上垂下去,變的暗淡,再無光澤。
“現在沒有緋緣線了!”淺墨解開手腕上的紅繩,一鬆手,紅繩掉在了地上,冷漠絕情,“斷了!”
說完,淺墨決絕地轉身,朝山坡下走去,沒有再看夏侯楚煜一眼。
夏侯楚煜想要去撿起那落在草地上的紅繩,可是他雙手都在發着抖,他撿了幾次,都沒能撿起來,反而他手上那紅繩也滑落了,和淺墨那條掉在了一處。
他怔怔地看着這兩條紅繩,所有的希望都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了。
他忽然低低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流着淚,淚中還混着血。
如今他所遭受的一切,終是他自作自受啊……
忽然間,夏侯楚煜只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重擊了,捶心的痛猛然襲來,他再也忍不住,一大口鮮血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噴了出來,盡數落在了那斷掉的兩截紅繩上。
“王爺!”青霜一直注意着這邊,當她看到淺墨挑斷紅繩,就開始擔心起夏侯楚煜。
她就知道他會承受不住。
果然,向來無堅不摧,在戰場上戰無不勝的楚王,也終是受了傷,還是最難癒合的情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