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墨在靈泉裏只待了半個時辰就出來了。
靈泉療傷雖好,但她身體太弱,長時間浸泡會承受不住。
淺墨擦乾身體,感覺精力恢復了些許,便取出藥膏塗擦肩和背上的傷疤。
元寶大人被淺墨趕到外室去了,它隔着屏風看過去,不是很清楚,隻影影綽綽能看到淺墨往後背上抹藥。
大人它已經不是第一次看黛擦藥,從一開始的笨拙,到現在的熟練,只是她每次抹藥的時間都有些長,因爲她整個後背和肩膀,還有胳膊上都是可怖的疤痕。
即便大人它只是一隻小狐狸,在看到她身上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時,都覺得毛骨悚然的。
淺墨房裏有一面銅鏡,她就對着這銅鏡在往背上抹藥。
雖然她後背上的傷疤早已癒合,卻依舊能看出當初整個後背皮肉都被撕爛掀掉的慘烈。
照理說,離她受傷已經過去了很久,傷口應該早就不疼了,但淺墨卻時時還會感覺到那種被山石劃爛身體的痛。
這些傷疤遇到熱氣還會癢,鑽心的癢,她配的藥膏也只能緩解幾分。
“元寶,”淺墨抹完藥,穿上衣服出來,就看見小狐狸在發呆,她也沒在意,“我這幾天覺得心裏很亂,腦子也亂,我這記憶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爲什麼從前的事,我有的能想起來,有的完全想不起來?”
元寶大人茫然地搖着大腦袋,“吱吱!”大人也不清楚啊!
“哎,”淺墨揉了揉額角,苦惱道:“還有我到底是怎麼受的傷,我記憶混亂是不是和腦袋受傷有關?”
“吱吱!”元寶大人兩眼一翻,這個大人就更不知道了。
淺墨也知道自己問一隻小狐狸這麼多問題實在是蠢的慌,當下也自哂一笑,“算了,先睡覺吧!”
**
第二日一早,淺墨才起牀洗漱好,就見秦承書急匆匆過來了。
“大人!”
秦承書一見到淺墨,就道:“蘇姑娘,李家村那邊出事了,我們馬上去一趟!”
淺墨一驚,“又有人死了?”
秦承書神情凝重,“對!陳二死了!蘇姑娘,我們邊走邊說!”
淺墨心裏記掛着油菜花,急忙從送早膳過來的丫鬟手裏拿了幾個饅頭,“那快走吧!”
路上,秦承書跟淺墨解釋,“我也是剛剛收到的消息,派去看着陳二的人凌晨聽見房裏有聲音,便進去查看,卻發現陳二上吊了,救下來後就沒氣了。”
秦承書眉頭緊擰着,“蘇姑娘,你覺得陳二是畏罪自殺嗎?”
淺墨邊啃饅頭邊說道:“這個說不準,得去驗屍,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自殺。”
秦承書分析道:“其實這個案子說起來很簡單,只要排查陳寡婦的人際關係,看她與誰結過仇,就能縮小案犯的範圍,但是——”
淺墨嘴裏還塞着饅頭,囫圇不清地接話道:“但是沒想到陳寡婦的人際關係這麼亂,她等於是靠出賣色相來賺錢,無論她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她有大量的恩客,這一點是事實。所以這就加大了我們排查的難度,尤其是,李家村的人對陳寡婦有偏見,他們不說實話,我們就很難入手!”
秦承書讚許地點頭,“蘇姑娘說的很對!”
兩人一路聊着案情,到了城主府外,淺墨還在低頭啃饅頭,卻見秦承書腳步一頓。
“王爺!”
淺墨一擡頭,果然看見夏侯楚煜走上城主府的臺階。
此時天色尚早,卯時過半,天空還是青色的,他就這麼緩步走來,劍眉星目,身姿挺拔,那樣的絕世俊美,彷彿天神降臨。
淺墨看得一呆,都忘記自己還在啃饅頭,直到嗓子眼哽住了,她才反應過來,接着就是拼命咳嗽,卻發現越咳越是哽得慌。
“蘇姑娘!”秦承書見淺墨噎得臉都青了,立刻吩咐,“快拿水來!”
淺墨轉過身,拼命捶着胸口,她估計這次就算沒噎死,也要被自己蠢死,喫個饅頭竟然也能噎到,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給!”夏侯楚煜適時遞過來水壺。
淺墨也顧不上這是不是他喝過的了,抓起來就往嘴裏灌。
她一口氣灌了半壺水,才換過一口氣來。
“謝謝!”淺墨有些窘。
夏侯楚煜朝她伸出手,她愣愣地看着他,“幹什麼?”
“水壺!”夏侯楚煜凝視着淺墨的眼睛。
淺墨後知後覺,立刻將水壺塞他手裏,有些不好意思,“我喝過了,要麼,我洗過再還你?”
畢竟他可是有着潔癖的!
夏侯楚煜將水壺拿在手裏,漠然道:“不用!”
“王爺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淺墨瞧着夏侯楚煜神情,覺得他今天好像很是冷漠。
“本王收到消息,陳二死了,估計你們會過去,便來了!”夏侯楚煜站在秦承書和淺墨面前,雖然是跟他們在說話,眼睛卻是看着東方天空那一抹魚肚白。
太陽就快升起來了。
“哦,那就走吧!”淺墨說道。
秦承書看了眼夏侯楚煜身後的馬車,琢磨了一下,試探地說道:“王爺要乘馬車去嗎?不如,蘇姑娘跟王爺的馬車吧!”
淺墨其實也看見了馬車,她就是在擔心夏侯楚煜又要她一起乘馬車,正絞盡腦汁想着怎樣拒絕,卻聽秦承書這麼建議,她嘴角一抽,順口說道:“不如秦大人也一起吧!”
秦承書急忙擺手,“這不方便!下官可不能與王爺共乘一輛馬車!還是蘇姑娘去吧,我去騎馬就行了!”
淺墨想着昨晚在馬車上,她陷入活死人狀態的事,也不知道時間有多久,夏侯楚煜有沒有相信她說的練了龜息功的話。
雖然她很不想再和他同處一個空間,可是她也想到自己這破敗的身體,只能在心裏嘆一口氣。
“王爺,我上馬車,方便嗎?”淺墨見夏侯楚煜不出聲,也不知道他的意思。
半晌,夏侯楚煜才“嗯”了一聲,“方便!”
淺墨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就緊張起來。
她怎麼覺得越發和他牽扯不清了?
秦承書告了一聲,便垂眸走開,淺墨和夏侯楚煜上馬車後,很自覺地坐在靠門口的位置,但她卻發現夏侯楚煜眼神一直凝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