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迷濛之中。
她撩過的一絲長髮，帶出幾點水珠散落開來，緩緩地回頭，那張楚楚可人臉在我的視線裏，逐漸清晰起來。
站起來之後。
水波盪漾着。
她的身上，除了一些花瓣之外，再無任何的掩飾。
而我的目光，卻停留在她的臉上，走不開了。
怎麼是她？
林采薇？
情緒的波動，讓我心緒不寧，再也無法繼續自己的追蹤之法，右手雙指，立刻從小陶罈子的底部挪開。
我的心跳，我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王霸看到我的樣子，擔心地問我。
“楊大師，你沒事吧？”
他知道，我使用這種方法，是在尋找線索。
我擺手，舒了一口氣，表示沒事。
他又問。
“你的臉，怎麼那麼紅？”
我一陣尷尬，咳嗽了兩聲，看向遠處，風輕雲淡的回答。
“沒什麼。”
“她藏的很深，我暫時沒找到什麼線索。”
王霸一臉疑惑，哦了一聲，跟着前邊的送葬隊伍，繼續上山。等下，陳老就要真正下葬，入土爲安。
不管親人，還是朋友，此時就是能夠送他的最後一程了。
而我，低頭看着這個桃花酒罈，一時間，腦海之中的那些畫面，卻揮之不去，她真的是采薇嗎？
我不信！
我覺得，那紅衣女人剛纔一定知道，我在以追蹤之法找她。
所以，她故意讓我看到了林采薇的臉。
追蹤之法，本就是卜字卷非常詭祕的一種術法，尋找蹤跡，不留痕跡，可她卻知道我在找她。
甚至，還用某種方法，讓我的追蹤之法失效。
她的道行不淺。
我觀察了一下這個小酒罈子，將上邊的紅布和塞子打開。
聞了聞，酒味濃烈，的確是酒。
只是，酒裏還漂着一朵桃花。
這壇酒，好像沒什麼特別的，難道，她出現在送葬的隊伍裏，就真的只是爲了把這壇酒送給我嗎？
這酒來歷不明，我肯定不會喝。
但是，我得留着，這是調查幕後那個紅衣女人的唯一線索。
葬禮結束後。
王霸開車，把我送回了店裏。
我以爲他坐會兒就會走，可是，他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王霸點了些外賣，喫完後，我在店鋪裏，找了一個木匣子，把陳老送我的玉扳指收了起來。
這東西的價值，不在於它值多少錢。
現在就算有人給我一千萬，我也不會賣它。
畢竟。
值錢的古董易尋，通靈的古玉難得。
此話，說的正是這種東西。
一個玉扳指，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古董，但是，從陳老附身王霸交給我的那一刻起，它就是通靈的古玉，這東西，就可以貫穿陰陽。
以後，玉扳指肯定用得上。
王霸則一直盯着那壇酒，小女孩的話，他也聽到了。
“楊大師，你說，那個女的，爲什麼要害我和我舅啊？”
“我們又沒招惹她。”
“還有，咱們倆同樣都是帥哥，爲什麼她給我送個紙人嚇我，給你，送一壺美酒，區別咋這麼大呢？”
我苦笑一聲。
“美酒，要不，你喝一口試試？”
王霸後撤，趕緊擺手。
轉而，我問他，時間也差不多了，他準備什麼時候回家？
王霸立刻往我這邊挪了挪，抓住我的胳膊說。
“我不回家，我要跟你一塊住。”
“我二樓就一張小牀。”
“我打地鋪也行。”
我知道他被紙人的事嚇怕了，估計也不敢回去睡，實在沒辦法，只好答應。
他昨天晚上睡那紙人，現在還在後備箱裏，白天太忙，沒來得及燒，王霸去車裏取東西的時候，準備拿出來燒掉。
可他到店門口，剛打開車後備箱就喊。
“楊……楊大師，是你把後備箱紙人拿走了吧？”
“沒有。”
我簡單回答。
然後，我立刻走出去看。
卻發現，後備箱裏空空蕩蕩，白天放進去的紙人不翼而飛。
王霸臉色慘白的看着我，擔心地問。
“早知道早燒了她，晚上，它……它不會還來找我吧？”
說着，他還往我這邊湊了湊，一陣夜風掠過，他縮了縮脖子。
我讓他別瞎想。
他鎖好車，跟我進了店裏，把店門緊緊地關上。
睡到半夜。
王霸突然坐了起來，縮在我牀邊問我。
“楊大師，楊大師，你睡着沒有？快醒醒啊！”
我睡覺淺，其實，他坐起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聽到了。
“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幹什麼呢？”
“你有沒有聽到，有人敲門？敲了好一會兒了，我還以爲我在做夢，沒想到，真的有人敲門啊！”
王霸很害怕，我伸手開燈，看到他臉色慘白。
我並沒有聽到什麼敲門聲，再說了，大半夜過來敲門幹什麼，晚上找我算命看風水，怎麼可能？
白天還沒人來呢！
“沒有啊，哪有什麼敲門聲？”
可王霸卻好似被什麼嚇了一跳。
“有啊，確實在敲門，她好像……好像還在喊我……她喊我王哥……”
王霸的嘴都已經在哆嗦了，可我的確沒聽到什麼敲門聲。如果他不是幻聽，那肯定就是有問題。
“走，下去看看。”
“真下去啊？”
王霸不敢下去，畢竟，敲門聲就是從一樓傳來的，我就跟他說。
“你害怕的話，就在二樓等我，我自己下去也行。”
“不……不！一塊兒，一塊兒下去！”
王霸似乎被嚇驚了，他幾乎是寸步都不敢離開我。
我到一樓，開燈，到門口，直接開門。
吱呀一聲，紅漆木門打開。
外邊一陣冷風襲來，但門外空空蕩蕩，整條街上都沒人。都後半夜了，怎麼可能會有人敲門？
或許，王霸真的是太虛，所以幻聽了。
“大師，你快看，她……她在二樓！”
身後的王霸，突然間一乍。
我立刻回頭，看向那邊二樓。
果然，二樓牀邊坐着個女人，她長髮烏黑，穿着很寬大的那種白襯衫，剛纔我們下來的時候，都沒有看到她，她是怎麼上去的？
小時候爺爺帶着我，老墳圈都睡過，我怕她？
不可能的！
見此。
我大跨步上去。
準備動手，可等我走近了，仔細一看，卻發現，坐在牀邊的，不是什麼陰魂，而是那個紙人。
沒錯，就是王霸昨天晚上，睡的那個紙人。
紙人不是活物，不可能到處跑，除非它的身上，附有陰魂。
想到這裏。
我口中默唸咒語，右手掐訣。
凝聚一股罡氣，衝着紙人的眉心，就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