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麟留在這裏，除了供我調遣之外，還有其他的用處。
比如，天師府中那些候選天師們管轄的一些事物職責等等事宜，張麟一五一十的跟我說的很清楚。
老天師是不過問龍虎山內的各種雜事的，只有在一些大事上面他纔會開口決斷，龍虎山內的其他事情皆是由天師府其他那些天師共同商議的。
“龍虎山在外面的產業這麼多？”
聽完張麟所說之後，我有些驚訝了。
地產、食品、貨運等很多方面，都有龍虎山的一些影子，這有點出乎我的預料了。
張鑫輕聲說道：“龍虎山的門徒衆多，僅僅這裏的喫喝拉撒就是個很大的消耗，如果僅憑一些道觀的香油錢的話，根本供應不起。不僅僅是龍虎山，各道門都有不少的隱形產業，傳承多年，底蘊也是一點點積累的……”
這話說的不錯，道門的人又不是神仙，不能朝飲露晚吞霞，就算是有些清心寡慾的，該消耗的必需品也是不少的。
像姜家那樣的，就好比是龍虎山的外圍之類的，家族中的一部分流水估計都進了龍虎山的口袋。
轉念一想，其實這事也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自古以來，不論是佛還是道，都是隱形的富豪，一些大觀大廟的財產甚至超越了王族，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了利益就會有爭奪，只要是人，就繞不開這個圈子。
龍虎山是道門的龍頭，天師府高高在上，在世人眼中那些老傢伙都是得道高人，但是誰又能知道他們暗中所做的一些齷齪事情呢？
上佳的符紙要錢，上佳的硃砂要錢，上好的藥材也是大價錢……
除此之外，這些候選天師的後生晚輩和血親族人，也得需要有很好的安排，如此一來，利益的爭奪自然就更加的厲害了。
原本天師府之中有八位候選天師，彼此間還能勉強維持一下平衡，但是我成爲了第九位候選天師之後，這樣的平衡顯然就被打破了。
“你的意思是，現如今龍虎山的四成左右的收益，都是張麟說的算？”我看向張鑫。
張鑫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我捏了捏眉心，輕嘆道：“你師父他們就是一羣草包！”
“當初老天師放的權，我師父他們也沒有辦法！”
張鑫也嘆了一聲，說道：“說句不恭敬的話，總感覺老天師這是在養蠱……很多人都這樣說，不是我說的！”
我哼哼一聲，說道：“我以前也是這麼想的，不過老天師如今公然公佈了我的孩子會是下一任天師繼承人，再用養蠱的法子就不可能了。老天師的心思不是咱們能夠揣測的，龍虎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老人家的眼中，咱們只要不越規矩就行了！”
張鑫拱手道：“謹遵師叔吩咐！”
“你師父他們既然想讓我出頭，就得拿出點誠意出來，僅有你自己不成，其他幾位師兄的心腹弟子也得送過來，有些事情咱們得商量商量……”
我的一番話，讓張鑫眼角直抽抽，他小聲說道：“師父他們沒有想過把事情鬧得太大……”
“那是你不懂你師父他們的心思！”
我淡聲說道：“一個個都想着能接老天師的位子，結果十八年前張麟入天師府，如今老天師又公然宣佈我的孩子會成爲下一任天師繼承人，接二連三的打擊，他們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老天師如今在祖庭誰都不見，這樣的情況下，若是他們再沒點動靜的話，那就真的是草包了！按照我說的去做，聯繫他們，他們會送來我需要的東西的！”
張鑫輕嘆一聲，不再多言，匆匆離去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張鑫回來了，身後還跟着幾個中年道人，來到我這邊的時候都是身着寬大灰袍，黑布蒙面，像是怕路上被人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似的。
這些人帶來了不少的資料，這些基本上都是龍虎山這些年的收益，其中的一些收益分配賬目很清楚，一些收益的賬目劃分很模糊。
模糊的那部分是張鑫他們師父等幾人的，清晰的那部分是張麟的。
看到這些，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張鑫的師父等人已經抓住了張麟的一些把柄，隨時準備下刀子切肉了，只不過他們一直沒有找好適合操刀的人。
我的出現，讓他們覺得時機到了！
我剛開始的時候還想不明白，像張麟這樣薄情寡義的人，爲何在他的身後還能有那麼多的龍虎山的人支持。當我看完了這些利益劃分之後，才露出恍然之色。
張麟這個人，身心都放在了龍虎山上一點都不假，爲了龍虎山，或者說是爲了龍虎山的天師之位，他能夠放棄自己的任何東西。
但是，他身邊的和他手底下的那些人都是有慾望有訴求的，想要別人支持他，他得拿出一些利益分給自己的人才行。
如此一來，張麟身後的那股勢力也難免處處漏洞了。
深夜時分，打發走了張鑫等人之後，我坐在椅子上，手指無意識的敲着桌子，盯着面前那一份份的資料文件，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母親去世之前，我心中憋着強烈的怒火，有着毀滅一切的衝動。母親去世之後，我心中的那股怒火雖然沒有消失，但是已經被我壓制在心底深處了。
這憤怒的源頭是龍虎山，也是張麟。
我很想在這裏造成一場大型的殺戮，因爲那樣很痛快。
但是，靈雪兒說她懷孕的事情，又讓我心中升起了其他的心思，讓我之前的那種決絕的念頭變得不堅定了。都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這樣優柔寡斷的性格看樣子是辦不成大事了。
我拿起桌上的那些資料文件，喃喃說道：“僅憑這些，想把你弄得身敗名裂有點不太可能，那些老傢伙本就只想坐山觀虎鬥，要是徹底把你弄死了，他們的目標就會放在我身上了，這樣不好！”
“剪除你的羽翼，也不能讓那些老傢伙太好過，撕裂龍虎山的時候也得講究一些平衡纔行，一方壓倒另一方不是我想看到的，彼此膠着不斷攻訐纔是上上策……”
“老天師……躲在祖庭看戲？你就不擔心這些傢伙把龍虎山玩崩了？”
“娘，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兒子！您看着，當年龍虎山施加在您身上的痛苦，兒子會一點點爲您討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