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這天,宮中設宴,既是爲與羣臣共賀中秋佳節,也同樣是爲了款待遠道而來的巫族貴客。
朝中許多人時隔數月還是第一次看到君九淵,他們都是知道之前慶雲帝屢次召見君九淵都未曾見人入宮的事情,也都知道這段時間以來宮中跟攝政王府緊繃着的氣氛。
乍一見到氣度越發出塵的攝政王時,所有人都是心生古怪之感。
這攝政王氣勢比之以前厲害了,模樣也越發好看了。
君九淵被久不見他的慶雲帝“強行”召去了議政殿那邊,雲夙音也沒跟着,只領着赫連如月還有馮官官她們去了後殿女眷那邊,待看到她入內時,殿中原本還在說笑的那些人都是紛紛停了下來。
“見過攝政王妃。”
衆人都是連忙行禮。
“見過皇嬸。”
原本與人說笑的榮王妃和平王妃也都是彎腰行了個半禮。
雲夙音朝着行禮衆人笑道:“都起來吧。”
衆人紛紛起身之後,當看清楚雲夙音身上衣着時,眼裏都是忍不住露出一抹驚豔來。
只見她身穿一身玄青色長裙,那裙子本是有些暗沉的顏色,在這滿殿鮮豔之中反倒顯得格外耀眼。
衆人悄悄看去時,就發現雲夙音那衣裙雖然看着簡潔素雅,可金絲壘邊,精緻浮紋遍佈衣領、袖口之處,配上她青絲高挽,發上素雅卻又以金絲包邊的玉簪,顯得低調的奢華,反倒是比之她們費盡心思珠釵滿頭還要更加惹眼。
雲夙音皮膚本就白皙,修煉之後以靈力淬體,那身皮子更是不見半點瑕疵。
玄青色襯着膚白貌美,眉間金印輕點,紅脣微揚起時,愣是將滿殿芳華全壓了下去。
“這位攝政王妃,好像比以前更美了。”
殿中所有人心中都是不約而同浮出這個念頭來,而且目光落在她眉心間的金色花鈿時,也是忍不住側目,她們怎麼就沒想到在眉心間做些手腳修飾容貌呢?
而且這玄青色的衣衫,好像也沒那麼難看?
雲夙音頂着衆人打量彷彿全沒看見,只等衆人起身後,她才說道,“今日是宮宴,也是爲了款待巫族和大月國貴客,我不過是過來湊個熱鬧,你們隨意就好。”
她說完指了指身旁赫連如月,
“這位是大月國公主,也是今日貴客。”
衆人紛紛看向赫連如月,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後,都是見禮:“見過公主。”
赫連如月這段時間在林家也鍛煉出來了,面對着一衆人圍觀倒是神情淡定,她穿着巫族服飾,身上有着與大晉女子完全不同的率性和肆意,朝着衆人笑了笑:“諸位夫人不必多禮。”
雲夙音介紹了赫連如月之後,也沒跟衆人多說。
其他人眼見着榮王妃和平王妃上前圍着攝政王妃之後,也都知情識趣地退了開來。
榮王妃崔氏笑着上前:“許久不見皇嬸,皇嬸依舊這般風采照人。”
雲夙音以前是見過崔氏的,也知道她是慕容盛的王妃,對着她示好未曾表露異常,只淡笑着說道:“不過是爲着赴宴裝扮了一番,不值得誇讚。”
平王妃是褚氏是第一次見雲夙音,比起崔氏言語間故作親暱,她倒是恰到好處的保持着距離,神情恭敬地說道:“阿皖見過皇嬸,知道皇叔、皇嬸回京之後,我與王爺本該去拜見,又怕叨擾了皇嬸修養,皇嬸身子可好些了?”
雲夙音笑容真切了些:“好着呢,倒是你與平王大婚,我和王爺不在京城,還沒來得及與你們道賀,晚些我讓人補份賀禮過去,祝你和平王白頭偕老。”
褚氏淺笑:“多謝皇嬸。”
崔氏見雲夙音跟褚氏明顯和煦一些,心裏有些不滿,可也不敢朝着雲夙音做什麼,慕容盛這幾個月在朝中本就過的艱難,她不敢再替他招惹了攝政王府,只能扭頭對着赫連如月說道:
“公主這身裝扮倒是從未見過,不過也是極好看的,比之咱們大晉的衣裳多了些率性和風情。”
赫連如月淡聲道:“多謝榮王妃誇獎。”
崔氏忙笑着道:“這可不是胡亂誇獎,我和我家王爺早就聽聞大月風情與別處不同,那巫族神異更是與衆不同,只可惜一直無緣前往一見,公主若是有空也可多來榮王府走動走動。”
赫連如月這段時間一直耳濡目染,倒也聽出了這位榮王妃言語之間的拉攏,只敷衍着說了句:“有時間再說。”
她說完就扭頭對着雲夙音道,
“阿音,這大殿裏吵吵嚷嚷的叫人頭疼,我站的有些累了,你陪我過去那邊歇歇?”
她指着不遠處的席位。
榮王妃頓時臉上一僵,總覺得赫連如月這句“吵吵嚷嚷”說的是她。
雲夙音被赫連如月拉着手,旁邊馮官官也是虛扶着她,她也知道赫連如月不是那種嬌氣性子,怕是因爲她有了身孕纔會這麼說,她點點頭道:“好。”擡頭對着榮王妃說道:
“你們自便吧,我和阿月她們過去坐坐。”
赫連如月和馮官官一左一右圍着雲夙音,守着她跟守着什麼寶貝似的,直接就拉着雲夙音入了旁邊的席,榮王妃她們見狀也不好再跟過去,只能悻悻然的退開。
等坐定之後,馮官官就低聲說道:“這些說話真的是……一繞一繞的,讓人頭疼。”
赫連如月認同的點點頭:“那個榮王妃,不是什麼好人。”
她一邊說話時,一邊將桌前放着的酒杯撤了,連茶水也都倒了個乾淨,然後拿着乾淨帕子擦了擦杯子,才從袖子裏取出一個不大的小壺來,從裏面倒了些水給雲夙音。
“阿音,喝點水。”
雲夙音簡直哭笑不得:“你怎麼進宮還自己帶水?”
赫連如月半點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也沒在意周圍偶有人瞧見這一幕後滿是震驚的目光,只壓低了聲音說道:“當然要自己帶了,我可是聽林家嫂嫂跟我說過,這些皇室裏的人心思最齷蹉了,總喜歡朝着人喫喝上面動手腳。”
“你現在有孕在身,雖然消息還沒傳出去,可盯着你和九淵的人不少,我聽說這幾天光朝着王府裏打探消息的就不知道有多少,連林家那頭都沒幸免,鬼知道會不會有人察覺到了什麼趁着宮宴想要害你。”
赫連如月說的半點都不含蓄,直接將皇室那層臉皮子都撕了下來,
“這裏不是咱們的地盤,小心一些總是好的,而且這水摻了靈泉水,還是我從巫族帶過來的,你喝了對寶寶有好處。”
她打從來了大晉之後,去林家見過家長,這段時間除了陪陪雲夙音,偶爾跟馮官官出去浪一浪,其他大多數時候都待在林家那邊,跟林家幾個舅母在一起。
女人湊在一起,閒話自然少不了,哪怕是如林家那般人家,餘氏他們也免不了會提起一些家長裏短,自然也會說起雲夙音懷了這孩子之後,會讓宮中有多忌憚。
雲夙音肚子裏這孩子可是攝政王府的獨苗,雖然君九淵下令壓着消息,可這段時間攝政王府請了幾次大夫,府裏也因雲夙音有孕而變動頻頻,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已經有人知曉此事。
小心無大錯。
赫連如月聽林京燁講過不少皇權傾軋的故事,自個兒又看了些話本,再加上這段時間攝政王府和林家那邊查出來好幾個被人收買的探子,她那腦子裏頭幾乎全都是有人想要暗害雲夙音和寶寶的畫面。
馮官官這段時間跟赫連如月極爲合得來,聽到她的話後瘋狂點頭:“阿月說的對,小心無大錯。”
她壓低了聲音,“我聽祖父說,陛下這段時間陰晴不定,每次一聽到攝政王的事情時都會大發雷霆,現在外頭不是好多人都在說慶陵的事情嗎,明明那慶陵就是攝政王奪回來的,可陛下卻聽不得這個,下令讓人抓了好些人呢。”
跟個瘋子似得。
馮官官於政事上面沒那麼敏銳,也沒察覺到這段時間京中風雲變幻。
她只是覺得慶雲帝身爲皇帝行事卻跟鬧着玩兒的一樣,憑着自個兒脾氣就大肆抓人,前兩天她還偷聽到祖父跟父親說話時,祖父臉上的褶子都快攏在了一起,說慶雲帝再這般下去京中怕是要大亂。
馮官官皺了皺鼻子:“祖父前幾天跟陛下進言,沒想到還被陛下下旨訓斥。”
聽說當時慶雲帝還想下旨打她祖父板子,後來被人勸住才罷休,可這不妨礙馮官官對於慶雲帝的不喜。
赫連如月說道:“你們那皇帝跟中了瘋蠱一樣,見人就咬,你還是小心點兒。”
雲夙音被兩人嘀嘀咕咕逗笑,她當然知道慶雲帝近來越發“瘋魔”的事情,倒不是說慶雲帝是瘋子,只是君九淵突然一反常態給他太大的壓力,再加上慶雲帝吃了些不該喫的東西,所以纔會那般暴怒無常。
不過她沒跟兩人多解釋,也沒拒絕赫連如月的好意,接過她手裏的杯子說道:“好,小心點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