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煥說得沒錯，顧霆琛確實已經傾盡全力了。
他是人不是神，他不會料到冷慕白這麼多年一直對他心懷仇恨，也不會料到他有一天將心裏這份仇恨付之於行動。
可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也是事實。
見我蹙起了眉頭，林煥微微嘆氣，開口無奈地說道，“晚青，很多東西如果放不下，以後的路會越走越累。”
“那你呢？”我反問他，“你能不介意陳數的身世然後和她好好生活嗎？”
他沉默了，微微蹙眉，“我們現在聊的是你。”
我點頭，“對啊，確實是我，我只是換了一個方式和你聊，其實很多事情，只要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都會覺得無所謂，甚至覺得是可以寬容的，可是一旦發生在自己身上，態度就不同了。”
他抿脣，大概覺得我太沒意思了，所以選擇了沉默。
臉頰上的傷越來越疼了，心裏多少還是覺得有些難受的。
不管我平時有多不愛打扮，但到底是個女人，容貌受了損還是會感到很難過。
門口出現了兩個人，白蓓蓓和劉光漢。
白蓓蓓滿臉淚水地朝我走來，然後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看着我默默地掉眼淚。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更不想說什麼。
“到底怎麼回事啊？”白蓓蓓看向林煥問道。
林煥交代了來龍去脈，白蓓蓓和劉光漢越聽臉色越難看。
我會受傷是被顧霆琛連累的，雖然最後也是他救下我了，爲我擋了刀，但他們還是會怨上他。
我和顧霆琛都受了傷，這事情鬧得這麼大，冷慕白總要有個交代。
人證物證確鑿的情況下，儘管冷家在廣南的勢力再大，也只能眼睜睜看着冷慕白最後被判了罪。
顧霆琛傷得很重，手臂被紮了個對穿，有可能會造成神經壞死，往後這條胳膊都不太能用了。
好在經過醫生全力治療，問題沒有太嚴重。
我臉上的紗布已經拆了，臉頰處長長一條傷口，我照鏡子看了一眼，苦笑着說道，“如他所願，我毀容了。”
“什麼毀容了？”護士小姐嘆氣道，“傷口不深，到時候多抹一些祛疤的藥膏就沒那麼明顯了，看不出來的。”
女孩子臉上哪怕是輕微的一條小傷疤，也是格外顯眼的，所以她這種安慰的話完全安慰不到我。
這天我去看顧霆琛，他正在睡覺。
醫生說他這條胳膊能不能完全恢復到健康狀態，還是個未知數，等他到時候拆線了以後再做檢查才能知道。
我坐到病牀前的椅子上，看着他依舊俊朗的側臉，心想我和他算不算是互相虧欠呢？
也許多年下來，我們都已經分不清楚我們之間的感情到底是世俗口中的愛，還是經年累月下來的互相虧欠。
因爲虧欠，所以才放不下了。
晚飯過後，護士給他胳膊換了藥，交代我道，“他胳膊現在會很疼，千萬注意不要讓他動，三個小時候以後我再過來換藥。”
我點頭，“好。”
顧霆琛身體很健康，很少會生病，所以這是我第一次照顧他。
護士走了沒多久，顧霆琛就醒了。
他看到我，開口想要說什麼，但嗓子太乾了，沒能發出聲音。
我起身去倒了杯水，然後找了根吸管插進了杯子裏。
顧霆琛咬住吸管喝了差不多半杯水，見他嘴脣溼潤了，我說道，“別喝太多。”
他點頭。
我把水杯放到牀頭櫃上，坐到椅子上靜靜地看着他，“胳膊疼嗎？”
顧霆琛淡笑了一聲，“你沒事就好。”
這個男人真的很有本事，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把我弄哭了。
我看着他，沙啞着聲音開口，“顧霆琛，你簡直太混蛋了。”
顧霆琛輕嘆了口氣，“別擔心，只是小傷，養養就好了。”
我怒視他，“什麼是大傷？”
這還說是小傷，真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他淺笑，開口道，“我又想喝水了。”
我很想做個狠毒的女人，渴死他算了。
只是看着他溫柔的雙眸，我還是拿起了水杯，心裏既心酸又難受，眼淚不自覺地打在手背上。
他看見了，不由微微嘆氣，“眼淚怎麼這麼多，女孩子不要總是哭，哭太久容易變醜。”
我瞪着他，聲音哽咽，“我已經毀容了不能更醜了。”
“我不需要你爲我犧牲，你這樣做我一點都不感激。”
他淺笑，“我沒有要你感激我，冷慕白本就是想報復我，這原本就是我應該受的。”
我冷笑了一聲，“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顧霆琛忍不住笑了，用還能動的那隻手在我臉上碰了碰，“你在我眼裏永遠都是美的。”
我抿脣，“一會兒正好讓醫生給你看看眼睛。”
顧霆琛笑了笑，握住我的手沒再說什麼。
這是第一次，他的手是冰的。
他說，“晚青，對不起，我似乎沒能成爲你心目中的英雄，每一次你遇到危險我都沒能及時出現保護你，害你受了傷。”
說完，他想去摸我臉上的傷疤，但被我攔了下來。
“醫生不讓你亂動。”我把他的手放進了被子裏。
他這話讓我越想心裏越難受，眼淚又在眼睛裏面打轉了，“我纔不需要你當我的英雄。”
顧霆琛嘴角上揚想笑的時候，眉頭突然蹙緊，我知道他的胳膊又疼了。
“很疼嗎？”我擔憂地問道。
他搖頭，淡淡開口，“三年前，我陰差陽錯害死了我們的孩子，四年後又陰差陽錯差點害死了你，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也知道你心裏有怨，所以你知道團團出事，求劉倩倩和林煥幫忙，唯獨不依靠我，我是能理解的，我確實做得不夠好，讓你無法從我身上獲取安全感，讓你無法信任我。”
我張了張口，想要否認，可我發現他說的似乎是事實。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只好說道，“別說話了，閉上眼睛再睡一會兒。”
顧霆琛淡笑，“不過我不會放棄的，遲早有一天我會成爲讓你全身心信賴的人，成爲跟他們一樣，對你來說無法割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