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男子的手段讓梁言驚歎,在無法看透對方修爲的情況下,只能以“前輩”相稱。
他不敢失了禮數,在男子後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隨後道:“前輩出手相助,晚輩十分感激,如今南北大爭,莫非前輩也是同道中人?”
梁言的心中有諸多疑惑,雖然不敢直接詢問對方的來歷跟腳,但立場還是要問一問的。
豈料,那男子始終端坐不動,背對着兩人,彷彿老僧入定一般,沒有半點回應。
梁言眉頭微皺,和無心對視了一眼,都感覺到一絲詭異。
“前輩?”
無心也喚了一聲,同樣毫無反應。
寂靜許久,梁言臉色漸沉,最終還是邁出一步,向那斗笠男子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
向前走出十步之後,梁言忽然發現,那斗笠男子的面前居然有一副玉棋盤,只是剛纔被他擋住,以梁言和無心的神識都沒能發現。
棋盤上縱橫十九,黑白糾纏,已經到了殘局!
“咦?”
梁言的神識不由自主地就被棋盤吸引,居然自動忽略了斗笠男子的容貌,直勾勾地看向了棋盤。
只見那白棋侵略如火,黑棋則是連綿無盡,兩股棋勢都蘊含了大玄機,不單純是演繹棋局,冥冥中似乎蘊含了天道氣運的演化!
“好棋,好棋”
梁言越看越是入迷,不自覺的把自己代入了白棋,只覺得每一步都有無窮變化,在局勢上已經徹底壓制住了黑棋。
“這白子勝算極大!”
梁言臉色興奮,眼中閃過精光,身心都陷入棋局之中,暗暗推演下一步落子。
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十幾種下法,每一種都可置黑棋於死地。
就在此時,那一直端坐不動的斗笠男子,忽然擡起手來,往棋盤中的某個位置一指。
梁言剛開始還有些興奮,但目光落在斗笠男子所指的位置,忽然感覺背脊一寒,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這,這是.”
梁言說不出話來。
因爲隨着斗笠男子這一指,棋局形勢逆轉,白棋再無半點生機!
“怎麼會這樣?明明”
梁言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無力組織語言,因爲這一切的轉變似乎都蘊含天道規則,白棋落敗那是氣數使然,就連後續的棋局演變,也早在執棋人的推演之中。
額頭漸漸冒出了冷汗!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梁言彷彿魔怔了一般,整個人沉浸在棋局之中,想要爲白棋找到一條生路。
恍惚間,周圍景色天旋地轉,山河變化,斗轉星移!
他自己也成爲了白子的一員,在這個巨大的戰場上廝殺,各種陰謀詭計、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還有那慷慨悲歌、鐵血錚錚
億萬生靈,用屬於他們自己的生命樂章,譜寫着恢宏大氣的南北之爭!
然而,一切似乎早有定數。
身爲棋子,縱然修爲再高,也只是夢幻泡影。
按照棋盤上的走勢,這黑白之爭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白子全滅!
梁言絞盡腦汁,窮盡算計,推演了上百種可能,卻沒有任何一種能夠救活白棋,無論他如何佈局,最終都是死路一條.
也不知過了多久。
噗通!
一聲悶響,卻是梁言從棋局中回過神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怎麼是這樣的結局怎麼會是這樣的結局?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到現在所做的一切又是爲了什麼?”
這一瞬間,梁言彷彿一個懵懂的孩子,不自覺地問出了心中的困惑。
“唉,天數已定,無可更改。”
一聲輕嘆,耳旁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梁言猛然驚醒,擡起頭來,自下而上,這次終於看清楚了斗笠男子的容顏。
這張臉他雖只見過寥寥幾次,但卻印象深刻。
令狐柏!
“城主!”梁言失聲叫道。
無心也是吃了一驚,急忙上前,見到令狐柏後,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小女子羽族後裔,倪迦雲染,見過令狐城主!”
“你很好”
令狐柏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隨後用手一指。
只見一顆黃豆大小的丹丸憑空出現,落到吞天蟲的嘴裏,後者的形貌迅速變化,身上出現了玄妙的符文,後面還長出一對翅膀。
“吞天蟲潛力無限,值得培養,你想要在修行路上更進一步,恐怕還得仰賴這異蟲。”令狐柏緩緩道。
無心大喜過望。
令狐柏的神通手段,她是早有耳聞,雖然不知道對方給“小言”喫的什麼,但肯定是大有補益的東西,這絕對是天大的機緣!
“多謝令狐城主!”無心拱手道。
“不必謝我,幫你是因爲梁言。不過接下來的話,卻不好說與你聽了。”
令狐柏從始至終都臉色平靜,沒有半點波瀾。
話音剛落,他便大袖一揮,也不見任何異象,無心就感覺自己被清風吹起,不受控制地向後飛去。
約莫到了十丈開外,清風徐徐散去,無心雙腳落地。
再往前看,只見槐樹底下雲霧繚繞,神識所過之處一片虛無,再也感應不到半點氣息。
不只是她,就連吞天蟲也是一片迷茫。
無心露出一絲苦笑之色,用手托起吞天蟲,喃喃自語道:“小言啊小言,原來不是你感應到了人家,而是人家故意被你感應到,真是個傻瓜!”
迷霧之中,梁言與令狐柏相對而坐。
“城主,你不是參與了‘墮仙嶺’的聖人之戰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此處只是我的一道神念分身,本尊還在‘墮仙嶺’中。”
“原來是這樣”梁言露出恍然之色,想了想,又道:“城主神通廣大,即便只是一道神念分身,亦可在翻手之間攻破天木城,還請城主出手,爲我軍掃平障礙。”
令狐柏聽後,卻是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他用手指了指兩人之間的棋盤。
“你先看這局棋,白子當如何破解?”
“.城主,恕我愚鈍,這局棋沒有解法。”梁言十分肯定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白子必輸?”
“是的。”儘管十分不情願,但梁言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令狐柏聽後,身子向後傾了傾,臉上忽然露出難以形容的複雜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