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船隻緩緩靠岸,王應熊邁步踏着木板緩緩走下遮洋船。
這次跟他行動的是兩種船。
一種是一千料的遮洋船,尖底、四桅杆、龍江船廠造。
還有一種是四百料的鑽風船,可以運米四百石。
當然也可以運兵運人。
隨着王應熊的下船,所帶的兵馬也開始陸續登陸。
戰馬這次帶的不多,只帶了數百匹,海上時間較長,帶的戰馬多了,恐怕會大量死亡,得不償失。
不如在江南當地進行調用軍馬使用。
經過一個下午的時間,三十幾艘的船上的數百匹戰馬和五千精兵,還有攜帶用於採購糧食的幾十萬輛銀子,終於全部都到了岸上。
海上長時間的坐船,讓剛下船的人馬有些頭重腳輕,步伐虛浮,頭暈目眩。
緩了半個時辰後,等所有人都漸漸適應陸地上的生活後,有關軍將開始下達軍令,派出的哨探,向上海縣縣城進發。
王應熊看着身邊的五千精銳士兵都在緊張有序的展開,心中的莫名立即消失而散。
他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遠處停錨的大船,便下達命令道:“留守一千人護船,其餘兵馬和人員隨本欽差進城。”
……
與此同時。
松江府府治之地於華亭縣。
府衙。
知府方岳貢,正在批閱公文。
他從崇禎元年開始擔任松江府知府,到現在已經有了十年。
這很不尋常。
要知道大明官員三年一考,九年考滿,就會升遷或者遷轉他方。
但是他,已經十年知府,卻是依然守在這個位置上。
只因他不愛跑動交際,朝中也是沒有什麼後臺,松江府魚米之鄉,沿海這一些年也是比較平靜,他做的都是修築海堤,整頓治下吏治等一些民生事情,在這天下大亂的時候,政績功績也顯不出來,並沒有得到朝廷重視。
在原有的歷史上,崇禎十三年,方岳貢被人告以貪污銀子三千兩,使他被捕入獄,不過此舉,入獄一事,非但沒有辱沒方岳貢的名節,反而提高了他的聲譽,查清方岳貢清白後,當時的給事中方士亮,向崇禎帝推薦了方岳貢以後,隨即被提拔爲山東副使兼右參議,負責江南的糧食儲運。
正在看文書的方岳貢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的一名心腹幕僚急急走了進來。
方岳貢擡起頭看着自己的幕僚不解的問道:“有何急事?”
“大人,不好了,上海縣知縣派人急報,海上突然過來了幾十膄大型海舟,當地已經收攏百姓、官兵入城,同時向府衙和大人求援。”
方岳貢臉色一凝,有些不相信,他向自己的幕僚說道;“此事怪異,倭寇早已絕跡多年,大規模海盜也被朝廷招降和擊敗,我松江府離南京很近,這裏兵馬密集,豈有海盜大規模到這裏逞兇之理?”
“可確認就是海盜來登陸?”
“這個……報信之人沒有確定的說法,說是看到密密麻麻一大片船向陸地駛來,便立即撤退回城而去。”幕僚回道。
方岳貢想了一下,便讓報信的人進來自己又問了一遍。
松江府兵馬不多,只有一個守禦千戶所,軍戶逃亡,只有數百人,剩下的只有一些巡檢司的弓兵。
再就是他平時訓練的兩千鄉勇民壯。
“召集兵馬,隨本官前去察看,同時派出人馬前往南京報信求援。”方岳貢雖然不相信會是海盜大規模來犯,但他還是做了最壞的打算來應對。
……
上海縣城城外。
上海縣城池周圍凡九里,高二丈四尺,門大小凡六,東曰朝宗,南曰跨龍,西曰儀鳳,北曰晏海,小東門曰寶帶,小南門曰朝陽,水門三座。
可以稱爲大城。
內有居民萬人,青壯數千人。
經制兵馬四百名,水兵八十名,哨船八隻。
加上收攏百姓,城內可守青壯人馬可觀。
由於嘉靖倭亂的影響,上海縣城池歷屆知縣不斷加強下,環城的溝壕和月城,城牆上的敵樓、角樓、箭垛、穿廊、甕城等一應俱全,防禦不下於府城。
有此條件,上海知縣倒是不怕海寇來犯。
隨着時間的推移,城外終於看到有兵馬過來,不過只有十幾騎。
這倒是讓上海縣城等守軍官員有些總詫異。
海盜來犯,還會帶馬?
十幾騎歷城越來越近,但人數這麼少,守軍官員等還很鎮靜。
離城幾十丈遠,十幾騎停了下來。
“上海知縣接欽差大臣內閣東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兵部尚書、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王應熊大人敕令,前往迎駕。”一名大嗓門軍士拿着一個鐵皮桶大聲對着城上喊着。
“欽差大臣?大學士?王應熊……”城上官員守軍有些懵,半天才反應過來,對方確實穿着大明軍服,但這不代表什麼。
不過王應熊這個名字,上海知縣爲官數年,還是知道的。
但是,不是已致士回鄉了嗎?
光憑對方在城下喊一喊,城上官員當然不會相信。
數名上海官員將領會商了一下,便要求對方做吊籃上城幾人進行覈對,這也是一種試探。
對方敢上來幾人,那就是有一定的可信,不敢上來,就是海寇。
可是,出乎意料,很快城外下面就有數名騎兵下馬,放下兵器,走到了城上放下的吊籃。
幾人緩緩的上升到了城牆之上。
搜身以後,幾人被帶到了城內城牆根。
上海知縣和縣丞、主薄、典吏,以及剛剛匆匆趕來的駐守上海的海防同知等人,都在打量着眼前的幾人。
“爾等是哪裏的兵馬?”
“我等來之京營。”軍兵四人同聲答道,卻有一人沒有說話,沉默了一下,開口道:“本官錦衣衛百戶。”
聽到眼前五人如此答覆,海防同知眼睛一眯,問道:“既是朝廷欽差行轅兵馬,怎會走海上過來?”
他的意思是海上危險,風雲莫測,路上不安全,欽差大人怎會冒這麼大的風險?
“欽差大人自有考量,我等屬下不知。”錦衣衛百戶答道。
這時,上海知縣直接問道:“可有身份證明?”
“有!”幾人都拿出了腰牌遞了過去。
幾個當地官員擺弄了一會手中的腰牌,他們也分不出真僞,無從決定。
但心裏已經是有所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