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城,某摩天大廈。
其中某一層的辦公室內,衛城商會會長秦睿正在這裏等着。
秦睿五十多歲,卻一點都不顯老,頭髮烏黑油亮,面龐白皙緊緻,一看就是保養得當,長期養尊處優。
已經將生意重心轉移到省城的秦睿,其實一點都不想管衛城的這些破事,但是沒有辦法,上面依舊讓他擔任會長,也只有他才能調停衛城大大小小的商業衝突。
要沒有他,海北公司和天南集團早不知打過幾百回了。
但是今天,海北公司和天南集團的矛盾再次日益嚴重起來,眼看就要開啓一場血戰,因此他又不得不出面了。
辦公室的門很快被人推開,進來的正是李劍南和熊耀文。
李劍南披着一件貂皮大衣,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一雙皮鞋光可鑑人,看着確實一身貴氣。
單論氣質來說,從小就家境優越的他,顯然不是草莽出身的熊耀文可比。
熊耀文現在很厲害了,資產至少幾十個億,生意可謂遍佈衛城。
但他看着還是兇巴巴的,穿得衣服也不怎麼講究,好像一個大排檔的老闆,隨時都能抄起刀來砍人。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的。
打打殺殺的事,李劍南從來交給手下去做。
熊耀文卻經常親自上陣,直到現在也沒改了這個習慣。
“李總,熊總,歡迎。”秦睿站起身來微笑着說。
“秦會長,客氣了。”李劍南主動握住秦睿的手,顯得十分熱情。
熊耀文卻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叫了聲秦會長。
秦睿不以爲意,打過很多次交道了,很瞭解這兩人的性格。
“坐。”秦睿擺了擺手。
李劍南和熊耀文分坐兩邊。
“大家時間都挺寶貴,就不說廢話了。”秦睿直接說道:“李總,你的人爲什麼要殺江一均?”
李劍南站起身來說道:“這件事我本來不知道的,事發以後才問潘巖。潘巖告訴我說,山石堂的骨幹成員,素有‘死神’之稱的刀子被江一均殺了,所以他才命人去找江一均報仇。”
“你說江一均殺了刀子,有證據嗎?”
“有。”
李劍南走到秦睿辦公桌前,摸出一個小型的錄音筆。
一個婦人啜泣的聲音隨即響起:“那天晚上,江一均整整一夜不在家裏,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纔回來,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我問他去哪了,他還不跟我說,讓我滾蛋……”
李劍南說:“刀子失蹤以後,潘巖先從刀子曾經的仇家下手,查了至少有七八個,發現只有江一均既有作案動機,又有作案時間。剛纔是他老婆的聲音,他老婆總不會說謊吧,所以都對上了,刀子確實就是江一均殺的!秦會長,我們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難道錯了?真不知道熊總有什麼資格喊冤!”
江湖上的事,一向都是江湖上斷。
天南集團做得沒毛病。
秦睿看向熊耀文:“你怎麼說?”
熊耀文之前一直都沒說話,直到這時才站起身,並且拍了拍手。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具擔架被擡進來,放在地上。
擔架上明顯躺着個人,但被白布蓋着。
“這是?”秦睿疑惑地問。
熊耀文沒答話,直接走了過去,將擔架上的白布一掀。
是具年輕女人的屍體!
身上血跡斑斑,而且髒兮兮的,像是剛從土裏面挖出來。
秦睿和李劍南饒是見多識廣,此刻也忍不住想吐。
“這是江一均的情人。”熊耀文平靜地說:“刀子失蹤的前一天晚上,江一均去找他的情人過夜,兩人發生了些衝突,江一均一怒之下把她殺了,並且連夜掩埋,一直到第二天早晨纔回家。”
熊耀文站起身來,將一份屍檢報告放在秦睿面前的辦公桌上。
“現在科學很發達了,可以明確推算出女人的死亡時間,以及掩埋時間,確確實實忙了一夜。屍體上只有江一均一個人的指紋,所以也不存在有人代勞。再之後,江一均的每一處軌跡都有跡可循,所以刀子絕不可能是他殺的,希望秦會長能明鑑。”
秦睿面色嚴肅地查看着屍檢報告。
他是老江湖了,能夠一眼分辨這玩意兒是不是真的。
他看完後,便遞給李劍南。
李劍南越看越心涼。
潘巖確實是弄錯了,刀子不是江一均殺的!
潘巖只是推斷,熊耀文卻拿出了實打實的不在場證據啊。
“李劍南,現在還有什麼話說?”熊耀文眯着眼睛說道。
“……”李劍南冷汗涔涔,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秦睿嘆了口氣:“李總,這回是你們理虧了。”
“我們可以補償。”李劍南放下屍檢報告,說道:“熊耀文,我的手下沒有查清事實,就把貴公司的舵主殺了,確實是我們不對,你開個價,我儘量滿足,咱們和平解決這事。”
熊耀文冷笑一聲:“多少錢能買回我一個舵主的命?我要是收了你的錢,還怎麼帶手底下的人?我也明確告訴你,我不要錢,我就是要爲江一均報仇!誰下令的,誰動手的,誰參與的,我都統統不會放過!李劍南,你要是一味包庇的話,那就別怪我連你也不放過了!”
“你……”李劍南臉頰顫抖,顯然怒不可遏。
“秦會長,我這麼做沒毛病吧?”熊耀文轉頭看向秦睿。
秦睿嘆了口氣:“沒毛病……”
“好,那我就去做了!”熊耀文轉身,大步走出門去。
李劍南依舊氣得不輕,一張臉都紫了。
秦睿嘆着氣說:“李總,你還別不服氣,這事確實是你們天南集團不佔理!殺人償命啊,熊耀文確實做得沒毛病,你要一味包庇手下也不是不行,就怕一場腥風血雨要在衛城開啓了……所以,我建議你還是退一步吧,讓熊耀文出了這口氣,以免造成更多不必要的傷亡……”
李劍南無話可說,只能退了出去。
……
李劍南出去以後,第一時間就給潘巖打電話,將剛纔的事告訴了他。
潘巖正在自己辦公室裏等着結果,聽到這樣的事當然面色乍變。
“熊耀文估計馬上就去找你,我也沒法再護着你,你趕緊躲躲吧!”
“好。”
“殺江一均,還有誰參與了,讓他們一起跑。”
“好。”
潘巖掛了電話,看向辦公室裏的人。
今天,各個副堂主和骨幹都來了,和他一起等着結果。
大家注意到潘巖的臉色不太好看,立刻有人問道:“大哥,發生什麼事了?”
此時此刻,潘巖最該做的就是疏散衆人、直接跑路,這輩子都不回來了。
但他突然想到,熊耀文出夠了氣,這事是不是就完了?
他的基業可都在這,直接放棄太可惜了。
這些傢伙,足夠熊耀文出氣了吧?
“沒事。”潘巖說道:“李總讓我過去一趟,你們在這守着,哪都別去。”
“是!”
“是……”
潘巖離開辦公室,留下了一屋子的“替死鬼”。
大家又不是潘巖肚子裏的蛔蟲,當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以爲真是李劍南叫他。
潘巖一走,大家反而放鬆不少,互相嘻嘻哈哈地開着玩笑。
只有陳冬憂心忡忡,他知道刀子不是江一均殺的,很怕真相會翻出來,他就倒大黴了。
除他以外,別人都很高興。
王昊樂呵呵說:“那天晚上,你們是不知道陳冬有多神勇,跟江一均至少大戰了幾十回合!你們哪個有這本事?”
大部分人口中都說沒有,心裏卻是不以爲然,覺得王昊是在吹牛。
陳冬一個十六歲的孩子,怎麼可能這麼厲害?
江一均那是什麼人物,能和刀子戰個平手的狠角色啊!
只有三子稍微信點,畢竟他見過陳冬對戰刀子,赤手空拳打了一個平手。
王昊洋洋得意地說:“我知道你們很多人都不信,你們和陳冬對打下,要是有一個勝過他,我就給他十萬塊錢!”
衆人都說不敢。
這可是副堂主,誰敢啊?
“反正我告訴你們,陳冬以後就是我兄弟了,親兄弟!”王昊摟着陳冬的肩膀,咧嘴笑着說道:“你們不服氣他,就是不服氣我,知道沒有?”
王昊知道很多人看不上陳冬,有意給陳冬擡一下轎子。
他是真的欣賞陳冬,覺得陳冬小小年紀,能有這份實力真的不簡單了。
可惜弄巧成拙。
大家心裏都想:“王昊指定知道陳冬是肖黎明的準女婿了,在這裏大拍特拍陳冬的馬屁。”
衆人也都不甘落後,紛紛吹捧起了陳冬,幾乎將陳冬吹成了第二代死神。
陳冬心想:“我可不當死神,誰叫死神誰死得快。”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砰”的一腳,將辦公室的門踹開了。
什麼情況?!
衆人紛紛扭頭看去,就見幾十個身穿黑衣的人闖了進來,個個手裏拿着刀棍,殺氣騰騰!
而且,不光是辦公室裏這幾十人,門外的走廊裏好像也站滿了人。
衆人都是喫驚不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個膀大腰圓、身材粗壯的漢子已經走了進來。
“熊耀文!”
好幾個人低聲呼了出來。
原來他就是熊耀文。
陳冬擡頭朝着那人看去,果然有股極強的威壓,一般人甚至不敢直視他。
他怎麼會來這?
衆人均是喫驚不已、面面相覷。
“冤有頭、債有主。”熊耀文沉沉地道:“我只找三個人,潘巖、王昊和陳冬,無關人員可以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