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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雪花漸欲迷人眼(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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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5章雪花漸欲迷人眼

    劉瑾並不蠢,青城狂士如此自拿身價,決不會是閒的無聊上門來找他劉太監的不痛快。故作姿態,必有目的,莫非他是想投靠我,求個正大出身?

    想到這裏,劉瑾毫不猶疑,立即恭恭敬敬彎腰脫靴。讀書人就是這樣,喜歡玩花樣、擺架子,無所謂,劉備還三顧茅蘆呢,我給你脫雙靴子有什麼了不起的?

    這就象些青年談戀愛,甜言蜜語哄的姑娘心花怒放,你讓我向東我不向西,盡享公主的氣派,等到成了親,睡覺我在上頭,喫飯我在前頭,刷碗我在外頭,短期投資、長期受益。

    劉瑾是什麼人?正值用人之際,青城狂士主動送上門來,光他的名聲就給自已提氣呀。咱家是能做人上人的人,豈會連這點氣量都沒有。

    劉瑾的手都摸到他的靴子了,盧士傑忽然扶住他的手,滿臉堆笑地道:‘不敢不敢,在下只是和劉公開個玩笑而已。劉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滿朝文武莫不俯首,卻能如此禮賢下士,實令盧某衷心欽佩‘。

    劉瑾也便就勢停了手,起身笑道:‘盧公子是咱家的同鄉,又是秦川巴蜀有名的才子,劉瑾慕公子大名久矣。咱家回鄉省親時來去匆忙,沒有機會拜會公子,今日公子登門,劉瑾喜出望外。便是真的爲盧公子牽馬墜鐙、研磨脫靴,那也是心甘情願的‘。

    盧士傑大爲感動,連忙站起身來,長長一揖道:‘百聞不如一見,劉公高風亮節,盧某佩服之至‘。

    ‘哎呀呀,何必這般客氣,快快請坐、請坐‘。劉瑾自已也在主座就坐,候丫環端上香茗退下,這才握拳輕咳一聲,探詢地道:‘盧公子是什麼時候到京的,不知今日登門是……?‘

    盧士傑哈哈一笑,袍袖隨之一拂,動作十分的飄逸。可惜眼瞅着快進臘月了,手裏不能拿扇子。不然的話羽扇綸巾,可就更有派頭了。

    盧士傑朗聲笑罷,臉色一整道:‘盧某觀天下大勢,當今朝廷,能言政主政,爲皇上分憂者,舍劉公再不作第二人想。劉公蒙皇上信任,重任在肩。權傾天下,可謂春風得意,然而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劉公得天下之權。主天下之政,胸中可有成竹乎?‘

    劉瑾目光一閃,也斂起笑容拱手道:‘劉聞願聞盧公子高見!‘

    盧士傑道:‘劉公論威望才學,從政經歷。不及李焦楊三大學士,論文韜武略,政績戰功,不及當今威國公爺,可是現在劉公身負天下、位居中樞、代天子秉政,試問天下人怎麼能服呢?”

    劉瑾頷首道:“公子說的是!”要不是天下人不肯屈服,他又何必酷法嚴刑,造出一百八十斤的大枷來壓着人低頭?

    盧士傑撫膝道:“當今皇上年幼。性喜耽樂,於是將天下大事盡付於劉公。劉公如果不能建立非常地功勳、卓越的政績,就不足以鎮服人心。如果皇上再年長几歲,關心起朝廷大事來,見劉公毫無建樹,那時縱然寵信不減,也必然剝奪實權。

    給個閒職讓公公安祥納福、貽養天年。但是,主政便有政敵。施政便樹仇怨。公公若沒了這份大權,還想安詳納福、貽養天年麼?‘

    盧士傑所說正好擊中劉瑾的心事。他是內宦,雖有皇上寵信卻難服外臣,靠的就是絕對的權力,用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來征服百官,這種方法見效雖快,可是一旦失勢,反彈報復也必然最爲酷烈。

    在外臣們眼中,宦官連條狗都不如,王嶽那樣的老實人,都被劉健、謝遷這些年老德昭的大臣們提議處死,如果自已失勢,不被他們活颳了纔怪。

    劉瑾立即肅然起立,拱手作揖,如稚子求教於師,恭謹地道:“以公子高見,劉瑾當此局面,該如何施政立威、鎮懾羣臣、威服天下呢?還望公子爲瑾指點迷津。”

    盧士傑端起茶來,‘滋兒’地喝了一口,搖頭擺尾地道:‘爲政難乎?爲政易乎?說難也難,說易亦易也。爲政者,須知民之利益,須知官場無常,須知做人之難爲。爲政者,能者居之,強者贏之,智者爲之。諳民之所求,在於富政之所求,在於廉……‘。

    盧士傑說到口乾,端起杯來喝茶,被唿悠的一頭霧水地劉瑾抻着脖子左右看看,左右兩排家人也都滿臉的莫名其妙,劉瑾暗暗一嘆:才子就是才子,莫測高深吶,可惜張文冕不在,也不知道這位才子到底說的什麼?

    他吧嗒吧嗒嘴,嚥了口唾沫,陪着笑坐下道:“是是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盧公子高才,劉瑾粗淺一聽,實難了悟其中真諦,唉!真是可惜呀,公子只是遊歷京師,不能在此長住,否則瑾朝夕求教,用之江山社稷,造福黎民百姓,該是一樁何等好事呀‘。

    盧士傑微微一笑,說道:‘劉公,在下求學多年,如今年逾三旬,也希望能夠穩定下來,安家立業、報效朝廷,有一番轟轟烈烈的作爲,可是壯志欲伸,還須高枝梧棲,不知劉公可願接納?‘

    劉瑾大喜,趕忙學着戲詞兒彬彬有禮地施了一禮:‘固所願,不敢請耳。盧公子若肯爲瑾之智幕,瑾必以上賓相待‘。

    劉瑾倒也心誠,立即吩咐擺酒設宴,款待盧士傑,又着人把張文冕請來陪酒。張文冕雖然嫉妒盧士傑的聲名才學,可是卻不象對張彩那麼厭惡,因爲盧士傑也是未入仕的人,在張文冕眼中,大有懷才不遇,同爲天涯淪落人之感。所以一相交談,倒頗投機。

    兩個憤世嫉俗的書生以酒爲引,抨擊時政,貶摘百官。大有當今天下捨我其誰的感覺,這酒也越喝越是開心,最後拋開了劉瑾這個東家,兩個幕僚勾肩搭背,痛飲唾罵,極爲痛快。

    劉瑾笑眯眯地只是勸酒,盧士傑有了七八分酒意,舌頭也大了。便開始忿忿不平地大罵楊凌有眼無珠,在四川‘望竹溪‘當衆羞辱於他。言語間又對楊慎等人沒有爲他仗義直言而痛罵他們趨炎附勢。

    尤其對楊慎經薦科入仕,成爲吏科都給事中,他不斷提起,妒意難以掩飾,不斷標榜自已地才學遠在楊慎之上,這是楊凌那個蠢貨有眼無珠,不識人才。

    劉瑾聞之甚喜。心道:‘難怪這狂士登門依附於我,原來不是爲了榮華富貴,而是要和昔日好友一別苗頭,爭個高下。楊凌重用楊慎而當衆污辱他,那是士可殺。不可辱。以青城狂士性子自然要爭回這口氣來”

    盧士傑應付着張文冕,偷偷觀察着劉瑾的臉色。一位堂堂內廷首相,如此敬誠以待,確令盧士傑十分感動。可是道不同不相爲謀,劉瑾行任何事,其最終目的仍是爲了自已地權、自已的利,今日他對自已禮敬有加,只是因爲自已能助長他地權利。如果真的獻上利國利國、損其自利的策略,他還會採用嗎?他還會如此禮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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