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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走出山坳(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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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李家的大公雞扯着嗓門“喔喔”地叫個不停時,楊凌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醒來,順手摸了一把,懷裏卻空空的,急忙睜開眼,被窩裏已經空了,只剩下他一個人。

    楊凌苦笑不已,自已還想要照顧好人家,想不到人家早起來了,自已還貓在這兒睡覺,他抓過衣服來穿上,一件夾棉的青袍也打着幾塊補丁。

    走到外屋探頭探腦地四下看看,卻不見韓幼孃的影子,楊凌走出院門兒,天氣太冷了,冷氣直衝鼻子,他舒展了下手腳,擴了擴胸,覺得精氣神兒恢復了不少。

    晨曦初照,這是建在山坡上的一個小村莊,坐落着十來間房子,大多也是破破爛爛的,山坡下還有幾十幢房子,看樣子那裏的房子還不錯,應該是比較富裕的家庭。

    楊凌正站在右牆邊打量着山下,忽聽院門兒吱呀一聲,扭頭一看,好大的一捆柴禾兒,有些樹枝上還有一些積雪,下邊一個小小的人兒,和那柴禾的龐大比起來實在相形見絀,那蓬鬆的柴禾堆裏露出一張小臉兒,臉龐凍得紅通通的。

    楊凌連忙跑過去,又羞又愧地道:“幼娘,你怎麼快,快放下,怎麼砍這麼多柴禾”。

    韓幼娘看見是他,比他還要着急,急忙的把柴禾放到一邊,提着斧頭跑過來攙他,神色焦急地道:“相公,你怎麼又出來了,外面好冷呢,快回屋去”。

    楊凌有些自責的惱怒,他一把搶過幼娘手中的斧頭丟在一邊,雙手捧着她紅通通的小臉,感動地說:“幼娘,以後不要砍這麼多柴了,你該叫我起來的,這活兒應該我們男人幹才對”。

    韓幼娘被他捧住了臉頰,心裏暖烘烘的,她認真地道:“那怎麼成?你是秀才呢,如果幹這些粗活會被人家笑的,相公,快回屋裏去吧,別凍着了”。

    她的手也冰涼冰涼的,手背通紅,十指都有些僵硬,楊凌把她的小手包在手掌裏,快步往屋子裏走,說道:“你才應該趕快進屋暖暖,你穿得也太薄了”,他有些難過的說:“家裏窮得連件衣服都沒有了?”

    韓幼娘羞笑道:“沒呢,還有套新衣服,我想着過年時候穿,現在不捨得用。相公,你餓了吧,我去做飯去”。

    楊凌鼻子一酸,心中暗暗道:“牛頭馬面,你們贏了,如果不讓這麼可憐又可愛的女孩兒過上好日子,就算你們讓我做九千歲再加一千歲,我也不回去”。

    他把韓幼娘拖到炕沿兒上坐下,拉開自已的胸襟,把她的雙手放到自已的懷裏,拿出大丈夫氣概霸道地說:“老實坐着,把手暖過來再說,看你凍的”。

    韓幼娘怔怔地看着他,吸了吸鼻子,忽然抽抽噎噎地掉起眼淚來,楊凌一愣,急問道:“幼娘,你怎麼了?”

    韓幼娘從他懷裏抽出一隻手來,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地笑着說:“沒,人家開心,相公,你對我真是太好了,幼娘能嫁給你,是幼孃的福氣”。

    韓幼娘真的覺得無比滿足,上天待她真是不薄,不但把她的夫婿還給了她,而且他是這麼溫柔體貼,一點兒也沒有秀才老爺的架子,這個世界給自已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滿足和幸福充滿了她小小的心靈。看着她那麼容易滿足和感動的幸福表情,楊凌情不自禁地把她摟在了懷中。

    早餐還是粟米粥和鹹菜,幼娘熬的粥比昨晚多了些,到底餓了兩頓了,這難以下嚥的飯菜楊凌喫起來也覺得有些香味了,“咯吱咯吱”地踩着帶冰碴兒的羅卜條兒,他忽然問道:“幼娘,現在一畝地多少錢?”

    韓幼娘怔了怔才道:“相公,要是大同宣府那邊的好地,一畝大概值六到八兩不等,咱們這邊的山田差不多四兩銀子吧”。

    “才四兩?”楊凌大失所望,韓幼娘眨了眨眼,不解地道:“四兩不少了呀,那可是四貫錢呀,咱們農戶人家夠用兩年了”。

    楊凌嚇了一跳,他總是習慣性地用自已時代的觀念來想問題,技巧地問過了她,才知道這時一兩銀子大約值一千文錢,說用兩年還算保守的,有些小門小戶的人家省着用能用上三四年還多,難怪幼娘說不少了,不過那種算法是指糧食自已種,不然一兩銀子頂多夠用一年的。

    楊仔細盤算了下,一畝地四兩,四畝地就是十六兩,算起來也不少了,大概夠幼娘用上十多年的,不過看昨天那情形,如果沒有自已在,恐怕楊氏族人不會輕易地把田地讓幼娘得去。

    不過如果自已要賣田地,可就沒人有權利阻攔了,他暗暗盤算了一陣兒,開口道:“幼娘,我想把田地房屋賣了,搬到城裏去住”。

    韓幼娘喫驚地張大了眼睛,急道:“什麼?這這怎麼行?那是公公婆婆留下的地產

    啊,怎麼能從我們手中失去?相公是擔心我們的生活無以爲斷麼?你不用擔心,這些日子因爲你有病在身,我不敢稍離左右,現在你身子見好,你只管安心讀書便是。我自幼跟爹爹學了一身捕獵的本事,過兩日我就上山去打獵,只要熬過這個冬天就行了,拉下的饑荒等咱家的地裏有了收成就能還上了”。

    楊凌苦笑道:“冰天雪地的,你一個女人家到山裏打獵何等危險,這些日子也苦了你了,我想憑我寫寫算算的,到了城裏怎麼也能找到個活計,我實在實在不忍你這般年紀還要養我這個廢物。”

    韓幼娘慌得站了起來,不知所措地說:“相公,我們是夫妻呀,你何以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是秀才,是有功名的人,怎麼可以去做那麼卑下的事”。

    楊凌不以爲然地道:“這有什麼卑下的了?難道連老婆都養活不了就高尚了?”

    不料韓幼娘聽了竟然急得眼淚都下來了,哭泣道:“我不能侍奉好相公,讓你一個秀才去做那些低三下四的活計,將來九泉之下我哪有臉去見公公婆婆,相公,求你了,有個家咱就有了根啊,背井離鄉,流落他方怎麼能是長久之計?”

    楊凌看她掉淚,也不禁慌了,連忙放下碗來繞過桌子,把她摟在懷中,輕輕替她抹着眼淚,低聲安慰道:“乖,幼娘不要哭了,你一哭我這心裏倒難受起來了。你聽我說,明年鄉試就要舉行,咱們家連盤纏都湊不齊,怎麼去省城參加鄉試?行這破釜沉舟之舉,背水一戰,我也能夠一門心思好好讀書。爲夫是咱宣府最年輕的秀才,你信不信我能考上舉人“。

    韓幼娘忙不迭地點頭:“嗯,幼娘相信,相公一定能考上舉人,然後進京再參加殿試,將來一定能做大官”。

    楊凌笑道:“這就是了,那你還憐惜這幾畝山田做什麼?要置產地,將來咱就置它百十頃好地,光宗耀祖,將來不是更有面目去見爹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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