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有些難以接受。
下面怎麼就沒了呢?
神都尉是他,爲百姓主持公道的是他,獨自面對刑部壓力的也是他,女皇卻唯獨賞了李慕,連提都沒提到他,事情不該是這樣的,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就算是不要宅子,八名侍女也行啊……
聽了風韻女子的話,李慕心中一喜。
當然,他不是高興那八名婢女,而是他剛來神都一個多時辰,就得到了這樣的賞賜,說明他已經走進了女皇的視線,距離抱上這條大腿的路,又近了一步。
這次的賞賜是宅子婢女,下一次,或許就是修行資源了。
李慕拱手躬身道:“謝陛下。”
普通百姓見皇帝需要跪拜,修行者只敬天地,不跪皇權。
然後他纔對風韻女子道:“這位姐姐,可不可請陛下收回那幾名婢女?”
風韻女子瞥了他一眼,問道:“怎麼,你不想要?”
如果讓柳含煙知道,她在白雲山刻苦修行,李慕在神都養着八名侍女,恐怕醋罈子會直接碎掉。
在神都這些日子,李慕身邊,有小白一個就夠了。
李慕不好意思說家裏管得嚴,只好道:“我俸祿微薄,家裏養不起那麼多人。”
風韻女子問道:“宅子要不要?”
李慕立刻道:“要,當然要。”
沒有宅子,以後柳含煙和晚晚來了,住在哪裏,這個賞賜,爲李慕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風韻女子點了點頭,說道:“我回宮會稟明陛下的。”
李慕送她走出都衙,風韻女子腳步忽然一頓,壓低聲音道:“小心周家。”
李慕聞言一怔,正要再問,風韻女子已經走遠。
“周家……”
李慕喃喃一句,周家是女皇的親族,是如今神都,權勢最盛的家族,周家及仰仗周家生存的官員,與舊黨博弈數年,牢牢的把控着整個朝堂。
她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提醒李慕,小心周家,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
按理說,李慕得罪了舊黨,以致於遭到暗殺,她就算是提醒李慕,也應該是提醒他小心舊黨,而不是周家。
除非,北郡的暗殺,是周家或是新黨做的。
李慕回想起那殺手記憶中的一幕,僱傭那老者來北郡殺他的黑袍人,口稱“我家主人”,也就是說,那黑袍的主人,就是僱兇殺李慕的幕後黑手。
李慕起初以爲這是舊黨中人所爲,畢竟,李慕給他們造成了極大的損失,他們有足夠的作案動機和理由。
風韻女子的提醒,讓李慕的想法發生了一些改變。
如果那幕後黑手,是周家或是新黨的人呢?
畢竟,經過那件事情之後,李慕在所有人眼中,都會是堅定的女皇黨,若是他被暗殺,沒有人會懷疑新黨,不管是不是舊黨所爲,這口鍋他們想背也得背,不想背也得背。
到時候,新黨再借題發揮,很容易藉着此事,給舊黨一記重擊。
李慕以前沒有這麼想過,經風韻女子提醒之後,他隱隱覺得,那件事情,或許更可能是新黨的陰謀。
王武和張大人說的果然沒錯,神都的水,深不可測……
李慕回到都衙院子裏的時候,看到張大人還站在原地,表情木然。
看到他這副模樣,李慕心中其實挺不好意思的。
畢竟,整件案子,其實他纔是出力最多的人。
李慕只是將人從刑部手裏搶回來,具體怎麼判,卻是他的事情。
到頭來,他承受着最大的壓力,卻什麼都沒撈到,念力,宅子,侍女,都是李慕的,換做任何人,恐怕心裏都不會平衡,心胸狹隘的,以後免不了要給李慕小鞋穿。
李慕走到他身邊,安慰道:“大人不要灰心,下次陛下一定會想起你的……”
張春轉過身,說道:“本官想一個人靜靜,兩個時辰之內,不要讓本官看到你。”
都尉大人想要靜靜,李慕只好離開都衙,正好看到王武和一羣捕快走出來。
衆人紛紛對李慕躬身行禮:“頭兒好!”
李慕問道:“你們去哪裏?”
王武笑道:“我們準備出去喫飯,頭兒要不要一起?”
“走吧。”李慕揮了揮手,說道:“今天我請客,地方你們選,多少都算我的。”
“頭兒大方!”
“飄香樓,飄香樓!”
“必須飄香樓!”
……
衆捕快發出一陣起鬨聲,孫副捕頭把臉一沉,訓斥道:“你們所有人的俸祿加起來,都不夠去飄香樓喫一頓的,街口的麪館,愛喫不喫……”
衆人雖然嘴上嚷嚷着飄香樓,但最後還是選擇了街口的麪館。
一碗麪十文錢,比北郡的貴了不少,不過十幾個人加起來,也不過一錢多。
李慕倒也沒有大方的堅持飄香樓,不是他捨不得錢,而是相比於酒樓的氣氛,街頭的麪攤,沒有那麼多約束,更能增進彼此之間的距離。
他來都衙的第一天,請衆人喫飯,本來就是想要和手下的捕快們拉近距離的。
北郡郡城的捕頭捕快加起來,有數十名,神都衙的實際管轄範圍,比陽丘縣還小,捕快人數和縣衙差不多,有捕頭一名,副捕頭一名,捕快十六名,算上李慕和孫副捕頭,有六名修行者,修爲皆是聚神,其餘十人,如王武這般,都是從小在神都長大,繼承祖業,不曾修行過的普通人。
孫副捕頭坐下之後,面露愧疚之色,對李慕拱了拱手,說道:“剛纔對李捕頭不敬,孫某在這裏給李捕頭賠罪,希望您不要介意……”
一開始他對於朝廷空降一個捕頭,搶了原本是他的位置,還心懷芥蒂,但親眼看到剛纔的一幕後,這份膽氣,他不得不服。
換做是他,他一定會假裝沒看到,都衙和刑部,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李慕輕輕撫摸着懷裏的小白,對孫副捕頭笑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孫捕頭端起碗,說道:“屬下以茶代酒,敬李捕頭一杯。”
周圍的其他捕快,也紛紛喊起來。
“頭兒真男人!”
“我們什麼時候在刑部的人面前揚眉吐氣過?”
“打那老傢伙的時候,真是大快人心啊,看的我都想動手!”
……
因爲神都的官衙太多,都衙在神都,存在感極爲薄弱,薄弱到很多人都忘記了還有這麼一個衙門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