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靈洞天之中陷入了沉默。
大勢法師和大至法師看着王離的目光充滿殷切，他們的眼神就像是會說話，意思是說，別掙扎了，大大方方承認自己就是天道就完了。
王離在他們這種目光的注視下，渾身的雞皮疙瘩是起了一陣又一陣。
“不要見風就是雨。”
他糾結了好大一會，纔看着大勢法師和大至法師道：“說不定在大雷音寺裏留下記載的人就是隨口編了個故事，這你們就信了？”
大勢法師和大至法師同時搖了搖頭。
王離鬱悶道：“就真的要這麼一根筋？”
“並非我們死腦筋。”大勢法師搖了搖頭，道：“這不是我們認定的結果，而是我們大雷音寺無數代大能共同揣摩認定的結果，那一代代的大能何等的智慧，他們做了無數的推斷，甚至有些運用了逆天的推演手段…”
大至法師看着王離，卻是直接，他直接打斷了大勢法師的說話，道：“王山主你雖然口說不認，但我看你自己也是有些心虛吧？真正使你糾結而不敢去朝着這方面想的原因是什麼？”
“原因是什麼？”
王離無語道：“我要真的是天道化而爲人，那我爲什麼連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我要連自己都矇在鼓裏，我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天道，還要你們來提醒我就是天道？”
大勢法師頓時釋然，道：“這倒也簡單，我們生而爲人，卻一生都在追求看清自己的本真，有些人直到死都弄不清自己到底算是什麼，都弄不清自己到底追求什麼，到底喜歡什麼，佛門之中有開悟的說法，人不開悟，便一生混沌，隨波逐流而已。你現在覺得矇在鼓裏，那或許也只是沒有開悟。”
“其實無論信和不信在這裏說都是沒有意義的。”大至法師看着王離的確不像是裝出來的模樣，他便認真的行了一禮，道：“但我覺得你姑且可以認爲自己是天道，畢竟你在我們眼皮底下做的事情都絕非常人所能爲。”
王離真的蛋疼，他看着這一本正經的大至法師道：“那關鍵在於，就算是凡夫俗子世界裏的故事書上記載的天神下凡，那天神下凡都肯定有他的目的，那我就算相信我是天道，那我總得明白我千辛萬苦繞過管理者設置的基本法則變身爲人，我是懷着什麼樣的目的？總得有個目的吧？現在我連個目的都不知道…”
大勢法師道：“那或許是因爲還沒有開悟，若是開悟，等你真正明白你是誰的時候，你或許纔會想起來你降臨的真正目的。”
王離連連的翻白眼。
他覺得自己就已經算是很難溝通了，但這兩個和尚似乎比自己還要難纏，這種解釋不清楚的事情直接就用他自己沒有開悟來萬能解釋，這怎麼聊得下去？
“也不是完全沒有解釋和推測。”大勢法師卻是十分認真的說道：“五千年前的惠奉法師就做過一個類似的推斷，他就說過，若是按照大雷音寺之中那些先賢的記載，天道若是有朝一日連接大雷音寺，它可能也的確處於茫然不知所以然的狀態。因爲很簡單，按照大雷音寺那些先賢的記載，天道繞不過那些管理者的基本法則，那打個比方，如同天道在天上已經是個人，但這個人無論是活着還是死了，哪怕是大卸八塊，也是不可能通過這基本法則的校驗，那要想通過這種基本法則的校驗，就唯有一種手段，那就類似於我們佛宗的轉生。”
在王離還在翻着白眼的時候，大至法師就很形象的補充道：“這種推斷簡單而言，就是如果死雞活雞加上雞肉雞毛甚至雞蛋雞血雞靈魂都不能通過考覈，那唯有的一種辦法就只能徹底變成鴨去通過。”
王離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你真的是人才，我感覺你就像是雞同鴨講。”
“我們佛宗的轉生，也是一個人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有佛宗大能轉生，那轉生而成的大能，和之前那個大能也並非同一個人，而往往將那人看成是前世。”大勢法師看着王離道：“佛宗的這種轉生，是壽元耗盡，神識都渙散於天地間之後，一些意識的烙印的重新甦醒。”
王離無語歸無語，但他偏偏不笨，他偏偏就徹底聽懂了這個意思，“所以按你的意思，就是神識和記憶徹底打碎了重整，那一隻雞，不管是死雞活雞還是雞皮雞毛雞血任何一部分都不可能通過天道法則的校驗，所以索性讓這隻雞徹底消失，腐爛爲泥，血肉和精神都徹底化爲重歸天地間的能量，但一些獨特的元氣烙印，卻使得這些能量重新匯聚，化成一個基本法則不覺得是天道的東西。”
“天道是沒有具象的法則，它沒有肉身。如果變成了人，那這基本法則自然不可能判斷它是天道。”大至法師看王離居然引用自己雞的說法，而且又領悟得這麼透徹，他的語氣裏頓時充滿了欣慰，“只是這個徹底破滅重生的過程，就如佛宗的轉生一樣，那些號稱轉身的靈童在開悟之前，當然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是誰，不過嚴格意義上而言，他們也並非前世那個大能。”
“那如此說來，就算你們說的這些推測全是對的，那我也不能就純粹叫做天道？”王離又無語了。
大勢法師和大至法師卻是都搖了搖頭。
然後大勢法師認真的說道：“這我們無法評斷，因爲天道遠非我們佛宗大能所能相比，我們佛宗大能的那些手段，在天道的面前，恐怕只是米粒珠光相比於日月之光。”
“這一萬九千年來，我們大雷音寺對於這些推測的求證十分嚴謹，並非你所想的只是憑空推斷。”大至法師深深的看了王離一眼，道：“我們大懸空寺在外行走的足跡也遍佈了修士洲域和混亂洲域的每個角落，除了以我們所能真的無法進入的各種絕境之外，有能力探過的地方我們大雷音寺的在外行走也都去了，我們大雷音寺雖然沒有再找到和大雷音寺一樣完整的遺蹟，但有些殘破的遺蹟和記錄，以及流傳下來的一些記載，卻也無形之中佐證了大雷音寺諸代大能的推斷。”
大至法師頓了頓之後，他看着王離，接着說道：“北方洲域將天道稱爲長生天，他們從很多年前留下來的典籍裏，就相信有朝一日長生天一定會化身爲人行走世間。混亂洲域三十三天之中，有十三天的故事裏將天道稱爲昊天和蒼天，很多故事裏也都覺得昊天和蒼天也會化身爲人，遲早降臨世間，那時候將會是一個全新的時代的開場。”
“那我要真是天道…你們不覺得這很可怕嗎？”王離頓時毛骨悚然，他看着大勢法師和大至法師，道：“那到時候萬一真的如同你們所說的，天道開悟，按到時候它的智慧和意識會不會奪舍般徹底佔據我的身體？那到時候我還能存在嗎？”
“你就是天道，天道都是你，相信不會像你想象的這麼簡單暴力，你應該會存在，天道也會存在。”大勢法師說道。
“該不會這也有相關的推斷？”王離看着他說話的模樣，就頓時又有點蛋疼了。
大勢法師點了點頭。
大至法師也是點了點頭。
王離鬱悶的叫出了聲來，“你們大雷音寺的人都喫飽了撐的，每天都是去做各種推測麼？”
“這是大雷音寺修行者修行的意義。”大勢法師笑了起來，他說道：“天道管理和影響衆生，沒有什麼比天道重要。”
大至法師卻是看着王離，道：“一兩萬年那麼久，不沒事做做推斷，修行不會無聊麼？”
“我竟無言以對。”王離徹底服氣了。
他原本只是懷疑自己體內的灰色道殿是天道，但現在這麼一說，他就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天道本尊了。
不過他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道：“那就算按你們說法，你們現在認定我是天道，那你們大雷音寺對我的態度是如何？”
“我們大雷音寺的所有修行者，都會是你的護法，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護持你的行走，直至你開悟，直至你知道你降臨的目的，直至幫你完成你的目的。”大勢法師看着他，堅定而肅穆的說道。
王離這下倒是樂了，“這意思是不只是大雷音寺是我的了，連大雷音寺的人也歸我調用了？”
大至法師點頭，“的確如此，當然，你要是能夠證明我們推斷錯誤，證明你的確不是天道，那便…”
“說什麼呢，你們說的對，我就是天道！”王離義正言辭的說道。
頓時換了大勢法師和大至法師無語。
兩個人看着王離，都忍不住搖了搖頭，道：“天道也似乎好像沒有什麼節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