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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完這一網，咱們爺倆個就回家。”
說完，蔣雄加快了絞盤的速度。
這漁網足足有幾百米長，一邊理網，一邊將漁網上纏住的魚解下來，分門別類放入專門的儲藏倉中，本就是一件細緻的事情。會出大價錢買長江野生魚的買家，全都是圖一個鮮味。
其實野生魚，哪有家養的魚肉質肥膩、口感好？
但是野生魚一死亡，價格馬上就要大跌。蔣雄和他的爺爺，解魚的速度很快。畢竟雖然他們倆覺得今天的長江古怪，可網上大把大把的魚，可都是錢，都是他們的生計。
絞盤拖網的速度，越來越慢。彷彿剩下的漁網掛着沉重的東西，蔣雄心裏高興，看來值錢的魚，在漁網的後半段還有不少。
這一網，值了兩年的打漁利潤。
就在拖網只剩下了最後幾米的時候，絞盤便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響聲，難聽的響聲預示着電動絞盤隨時都會壞道。
“撐住，快撐住。”蔣雄心裏默唸。
可天不遂人願，絞盤最終還是發出長長的一聲怪響，徹底停了下來。
“這麼回事？”正在解魚的蔣雄愕然擡頭，只見絞盤的轉動機上因爲摩擦產生的高溫，冒出了大量的黑煙。
估計是內軸承徹底給拽破了。這絞盤可是好幾頓的拉力，連沉入水中的大汽車都能拉上來的。怎麼拉漁網，竟然被生生給拉壞了。
邪乎得很。
沒入水中的漁網，大約也就剩下一米半左右。就算是裝滿了魚，也不可能超過幾噸重。
蔣雄丟下手裏的漁網，連忙去檢修絞盤。查看了一下後，他頓時搖了搖頭。不行，絞盤不光軸承壞掉了，連電機都燒燬了。
完了完了，只能回去後拖上岸大修才修的好。
“爺爺，絞盤完蛋了，只能手動轉漁網。”蔣雄嘆了口氣。
老爺子盯了一眼長江水，然後默默的再次加速解魚：“小心些，娃子，我估摸還是快點走。你要實在把漁網拉不上來，就用到把最後那一段割掉。剩下的魚，不要了。”
“嗯。”蔣雄被老爺子說的有些怕。
他將絞盤轉爲手動模式，慢慢的把漁網從絞盤上轉下來。
剩下的沒入水中的漁網，真的很沉重，他拽了一下，根本拽不動。突然，從漁網上傳來一陣巨大的力量，猛然的拉扯，令漁網剩下的一大截，全都卡在了絞盤的縫隙裏，這一下就給卡死了，扯都扯不出來。
蔣雄急的額頭上的汗珠直冒。
漁網下邊有什麼生物在扯漁網，而且那生物很大很沉重，蔣雄完全想不出來長江中有什麼生物，有那麼大的力氣。只是隨便扯了一下，就連篷船都不斷搖晃着。
在船被撞擊的同一時間，窩溝子內原本平靜的水面，陡然像是沸騰了似得。無數的魚，大魚小魚，各種各樣，魚蝦走蟹都在水中拼了命的朝水面跳。
廣闊的水域表面，一眼看不到邊的魚蝦都瘋了似的，不斷的跳出水，落下，又再次跳起。這詭異又壯觀的景象，根本不知道哪裏是盡頭。
長江水就像是一鍋沸水，沸水中的魚蝦嚇的失去了理智。
蔣雄的篷船就在這鍋沸水中，周圍全是跳起的魚蝦，有好幾條几斤重的麻柳子魚跳進了篷船的船板上，蹦躂幾下，眼珠子一翻就沒命了。
死了。
老爺子豁然站起身，他拿起那條麻柳子魚認認真真的看了幾眼後，嚇的聲音都在打顫：“娃子，割漁網，咱們趕緊走，此地不宜久留。”
“爺，好多魚啊。”蔣雄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魚，不要說他，就算是他爺，估摸也沒見到過。
魚多了，人也會怕。
因爲眼前的情況，實在是令人頭皮發麻。
“別管魚了。逃！”老爺子竟然用了逃這個字，他撈了一輩子屍體，打了一輩子魚。長江上的風風雨雨什麼沒見過。
他竟然要逃。
蔣雄心底同樣在打鼓，他總覺得這水面陰風陣陣，暗藏危機。心裏下了決定，手上也利索，他抓了一把刀，準備割斷剩下的漁網，然後開船走人。
就在尖刀碰到水面下的漁網時，猛地一股巨力傳來，他手裏的尖刀竟然被什麼給咬住了。噗嗤一聲，尖刀被扯入水中，沒幾秒，那把長達80釐米的後背刀，竟然被扔回了船上。
厚厚的刀身，已經卷成了麻花。
蔣雄頓時嚇呆了。該死，水下果然有東西，某種可怕的東西。
但更可怕的是，爺爺在發抖。老爺子抖的厲害，臉色煞白。水中有更多的魚從水裏跳出來，跳入甲板。
這些魚，每一隻都殘缺不全，彷彿被水中的什麼東西給咬過。有的缺尾巴，有的肚子被咬破了，有的甚至只剩下半截魚身子。
蔣雄通體生寒，他下意識的蹲下身，抓了一隻死魚瞅了瞅。不太對，這死魚上的咬痕，不對勁。
“這咬痕，不是魚和長江中的兩棲動物能咬出來的。”老爺子顫顫巍巍，用艱難的語氣道：“這，分明是人類的，齒痕印。”
話音一落，蔣雄頓時瞪大了眼，難以置信：“怎麼可能！”
“水下的怪物，就在我們的船附近。否則不會有那麼多的魚嚇得跳進我們的船艙中。”老爺子的臉色陰晴不定，他咬着牙，將自己的寶貝香爐給擡了出來。
“去，你把船刷成烏黑色。”老爺子將香爐放好，又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罐黑色的油漆和刷子。
“刷船幹嘛？”蔣雄愣了愣。
“自古撈屍人都用的是烏篷船，你知道爲啥？”
蔣雄搖了搖頭。
“因爲據說冥河中的擺渡船，就是黑色的。長江水上用黑船，水中的亡魂就不會襲擊船隻。因爲它們知道，黑色的渡船，是送它們回家的。”老爺子抓起一把糯米，放入香爐裏，然後點香。
船下邊，江水更熱鬧了。魚蝦跳起的速度越來越快，無數帶着咬痕的大魚，不斷的往船艙中跳。
猛然間，船被狠狠撞擊了一下，蔣雄險些站不穩，掉進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