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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欲進故退曹孟德(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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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資到時,郡府偌大的堂上已經坐滿了人。

    時下習俗,飲食採用分餐制。堂上的兩邊,每隔一定距離,便放置着一個黑底紅漆的矮案,案後是坐席。此時,差不多每個案後都坐的有人。來賓雲集,盡皆東郡衣冠。

    曹操還沒有到。

    吳資在堂外除去鞋履,着白襪入內。

    堂中的衆人多不識他。滿寵這時在堂上招呼客人,見吳資進來,就給客人們引薦,介紹說道:“這位是濟陰太守吳君。”諸多的客人們紛紛起身,與吳資見禮。

    吳資雖然貴爲二千石太守,然則一來,他是棄郡逃命到此,二者,他也已知這些被曹操請來的士人,俱是東郡各縣的冠族右姓之宗長、或各大姓家族中的傑出之士,不僅在東郡,即使在整個兗州,也都是有些名氣的,故此倒不拿大,很是謙虛地與他們一一回禮。

    滿寵請了吳資坐入上首,躬身說道:“吳君請暫坐稍待,曹公一會兒就來了。”

    吳資點了點頭,說道:“你去忙罷。”

    滿寵行了一揖,自接着去安排奴婢,給已到的客人們上菜餚、美酒。

    鄰着吳資坐的,是濮陽田氏的宗長。

    此人名叫田玄,年有四十多歲,濃眉大眼,蓄了一部鬍鬚。

    他向吳資微微頷首,舉起案上的木質酒碗,邀請吳資飲酒。濮陽田氏,是濮陽縣有名的豪族,其族中也是出過不少二千石的,便這個田玄,數年前,也還在朝中爲黃門侍郎,只因見黃巾亂起,遂掛印歸家。吳資遂舉起椀來,兩人飲了一口。

    田玄方在與別人說話,既與吳資見過,就轉回頭去,接着剛纔的話題。

    和他說話的那人,也是濮陽縣本地人,其族亦濮陽一大姓。這人捋着稀疏的山羊鬍子,說道:“曹公從乘氏還東郡纔不過數日,現下應該是軍政諸務最忙之時,他卻擺酒設宴,延請我等來府,想來必是有要緊的事情,卻不知是爲何事?田君素與曹公親厚,敢問是否知些內情?”

    田玄說道:“曹公回來東郡以後,這幾天確實很忙,我與曹公還沒見過,我也不知道曹公是爲了什麼事,把咱們大家都請來了這裏。”

    那人猜測說道:“我聽說曹公此回還郡,帶了數萬兵馬,會不會是軍糧不足,故此召我等來,爲籌備軍資糧秣?”

    田玄沉吟說道:“也許是吧!”

    那人頓時面現苦色,說道:“若果是爲了這事兒,那我還真是幫不了曹公的這個忙了!這幾年,兗州亂成一團,咱們東郡也是兵災不斷。就在去年,於夫羅、眭固等不還在咱們東郡大鬧了一場麼?虧得曹公善戰,乃纔將之擊潰。今年的年景又不好。不瞞田君說,我家現下已是糧倉見底,入不敷出,眼看連一家老小百十口的口食都供不上了!更莫說再助曹公軍需了。”

    田玄瞧了他眼,心道:“曹公是不是要糧,還說不準,你就哭上窮了?‘一家老小百十口的口食都供不上了’?這話你哄得旁人,哄不住我。我豈不知你家殷富,你這傢伙又是個吝嗇的,貔貅也似,一年到頭來,那叫一個只進不出,要論家底,我家怕還不如你家!”也懶得揭穿於他,只道,“曹公召咱們來是爲何事,且等一會兒,待曹公來了,你我自然知曉。”

    那人說道:“是,是。”

    吳資對面案几相鄰的兩個人在竊竊私語,間或有詞語蹦到吳資的耳中,他倆好像是在談論曹操在兗州的那幾場戰事。吳資側耳傾聽,果然不錯。

    只聽在說話的那人說道:“曹公接連大敗,先從任城撤到乘氏,今又從乘氏撤回東郡,我聽說連鮑允誠都戰死了!夏侯惇等等曹公帳下的猛將,許多也負了重傷。甚至就是曹公本人,都差點被徐州兵生擒。徐州的荀鎮東,他的部曲真是天下一等一的精兵!現而下曹公逃回東郡,濟陰已被徐州佔據,……剛纔進來的那人不就是濟陰太守吳資麼?”

    吳資感覺到這人的視線朝自己的身上轉了一圈,究竟是尚存良知,知道自家獨自生逃,不僅對不起被他拋棄的濟陰百姓,且是沒有盡到守土之責,嚴格來說,按照漢律,爲此砍了他的頭都不爲過的,當下不免臉皮發紅,急勾頭垂目,權當未聞,勉強裝作若無其事地吃了口菜。

    對面那人把視線收回,聽見他往下說道:“吳資一逃,荀鎮東現已掩有濟陰,對我東郡虎視眈眈。一旦徐州進兵,我看啊,縱有大河爲阻,曹公只怕也如此前在任城、濟陰的那幾場仗,仍舊不會是荀鎮東的對手,十之八九,他還得再敗。曹公與袁本初交好,到的那時,他還能西逃,去投袁本初,可是你說,我等家鄉在此,可該如何是好?”

    那人鄰座的士人年紀不小了,得有六十多歲,嘆了口氣,說道:“曹公不是不知兵的,去年打

    於夫羅、打眭固,仗仗都勝!卻怎麼一與荀鎮東交手,就一敗再敗呢?唉,我老了,活不了幾天了,倒是不怕他荀鎮東打過來,但你說的不錯,我等鄉梓在此,你我的子孫兒女,可都在這裏啊!一旦曹公再敗,是啊,你說,可該怎麼辦呢?”

    兩人愁眉苦臉,唉聲嘆氣,沒有辦法,各自舉杯,飲下了一口苦酒。

    卻是曹操數敗,遁回東郡,東郡的士心已亂。

    暮色漸深,堂中的光線暗淡下來,滿寵又叫奴婢們,捧來燭火,分別放到數十個案几之上。爲了增加亮度,且在堂中的壁柱上,插了火把。火把所用的蒿草等物,皆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點燃以後,無有黑煙。堂外的院裏天光昏沉,不知不覺,夜色來至,而堂中亮如白晝。

    十餘個女樂,跪坐堂下,鼓瑟吹笙,彈奏出清雅的樂曲。

    便正在客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猜測曹操請他們來的用意爲何之際,兩個軍吏到的堂前,齊聲說道:“兗州刺史、領東郡太守曹公到!”

    吳資聞言舉首,朝堂門口瞧去,先是看到了那兩個郡吏。

    這兩個軍吏他都認識,年紀大些的那個相貌剛毅,是任城人呂虔,年紀小些的那個膚色如玉,是陳留人衛臻。衛臻是衛茲的長子,衛茲本是張邈的部屬,曹操討董的時候,衛茲率部與他一起進戰,結果陣亡,曹操感念他的忠勇,便不以其子衛臻年少,而闢之爲了府中的吏員。

    緊跟着,一個身量不高,然走起路來,軒昂不凡,如龍行虎步的四旬男子入到吳資的眼簾。

    這人可不就是曹操?

    程立、薛悌等等文臣;傳言身負重傷的夏侯惇和曹純、劉若、丁斐、史渙、李乾等等軍將,還有曹昂、曹安民等,蜂擁從在曹操的身後。前呼後擁的,曹操進到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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