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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甲兵四千向神都(五)(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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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貞先引着荀攸、姚昇去荀緄的墓前拜祭了一番,和荀彧兄弟說了會兒話,之後回入高陽裏。

    回到裏內家中坐定,重拾話頭,說起姚昇勸諫何進、袁紹之事。

    姚昇家在江東,是吳郡烏程人,家世冠族,爲郡大姓,初仕郡中,後被舉州茂才,除襄國令,他在襄國縣任職了好幾年,在任有政聲,遂於去年被徵入朝中,拜爲郎官,因是得與袁紹諸人來往。他出身江東士族,亦素痛恨宦官當權,兼之其人慷慨豪爽,任俠尚氣,卻正是與袁紹、何顒等爲同一流的人物,再加上他與荀貞相熟,遂得參袁紹一黨謀議誅宦之事。

    姚昇負氣倜儻,自詡有縱橫才,襄國縣境內有一蘇人亭,蓋是蘇秦西入說秦之所,他昔在襄國時,便嘗慨嘆:“蘇子所在國重,所去國輕,蓋英傑矣”。既然早有此慨嘆,一直覺得一個襄國縣太小,不足以他施展拳腳,今得與參議誅宦大事,他自然是傾心盡智,積極出謀劃策。

    只是,他家在江東,非是北地名族,和袁紹黨中的諸人相比,他的名聲、地位又較低,所以他的一些意見不太被袁紹等人重視。

    姚昇說道:“本月辛酉,葬孝靈皇帝於文陵,徙渤海王爲陳留王,袁司隸因又進言大將軍,言:‘昔竇武、陳蕃欲誅內宦而反爲所害者,是因爲消息泄露,北軍五營的兵士素畏服宦官,而竇武卻試圖利用他們來與宦官對抗,所以自取禍滅。現今將軍兄弟並領勁兵,部曲、將吏皆英俊名士,樂盡爲命,事在掌握,此天賜之機也。將軍應該一舉爲天下除患,以垂名後世,機不可失!’大將軍乃白何太后,請盡罷中常侍以下,以三署郎補其處。”

    本月辛酉,也即七月十七,靈帝在這一天下葬。渤海王即董侯劉協,今天子劉辯登基後,封劉協爲渤海王,又於前些天改封他爲陳留王。

    “現今將軍兄弟並領勁兵”,何進和他弟弟車騎將軍何苗既身爲將軍,自然各有部曲。蹇碩、董重死後,京都的禁軍、武裝力量經過洗牌,一部分落入到了以袁紹爲代表的士人手中,如西園、北軍、虎賁、城門軍,一部分由何進、何苗分別掌控,還有一部分仍在宦官的控制下。

    儘管說何進所部的兵士可能沒有袁紹等手中的兵士多,可何進與袁紹合兵的話,其所掌握之武裝力量卻是已經超過了宦官,——宦官本是一支獨大的,蹇碩在時,連何進都得聽從蹇碩的命令,可卻終究因宦官這個階層的依附性太強,名聲也太差,加上張讓、趙忠等存有投機心態,結果蹇碩一死,形勢頓時就變得對宦官大爲不利。

    士人與外戚這個聯盟所掌握的軍事力量已經穩壓宦官了,那麼即使在這個時候以武力誅宦,士人與外戚也是穩操勝券的。

    所以,袁紹有此一說,所謂“部曲、將吏皆英俊名士,樂盡爲命”,這顯然是在恭維何進了。

    而之所以在靈帝下葬、劉協改封陳留王后,袁紹挑選這個時機,又勸何進誅宦,卻是因爲兩個緣故。

    首先,靈帝下葬時,何進警惕會再發生“蹇碩召他入宮,想謀害他”那樣的陰謀,所以自稱有疾,不入宮陪喪,也不送靈帝的棺槨出陵,——由此可見,何進雖對誅宦一事一直猶豫不決,可他對宦官實際仍是十分忌憚的,這就有了再勸何進誅宦的主觀基礎。

    其次,靈帝已然下葬,董重、董太后也已經相繼身死,劉協被改封爲了陳留王,今天子劉辯的皇位現在看來已經穩固了,沒有競爭對手,也沒有潛在的威脅了,而同時經過一系列的洗牌,如袁紹所說“現今將軍兄弟並領勁兵”,士人與外戚掌握的軍事力量也已經能壓制宦官了,那麼也就是說,現在又有了再勸何進誅宦的客觀基礎。

    “將軍應該一舉爲天下除患,以垂名後世”,人皆有好名之心,何進亦是如此。

    他本就忌憚宦官,現今劉辯的皇位既然已經穩固,換言之,他大將軍的位置也算就此穩固了,而且隨着發展,形勢也已開始變得對宦官不利,袁紹又一再地進言,請求他動手誅宦,不斷地給他施加壓力,又再加上這點好名之心,他這次終於意動,鬆了口,同意了袁紹的請求。

    可雖然是同意了,卻也只是同意了一部分,袁紹想要的是“悉誅諸宦”,袁紹想把所有的宦官,不分大小,全部殺掉,以報士人兩次被黨錮的血海深仇,可何進卻沒有這麼想,他不想把宦官全部殺掉,試想,那麼多的宦官親戚、子弟、門客在朝中、州郡爲吏,如果把宦官全部殺掉,他何進豈不成了“宦黨”的公敵了?他豈不是從此之後就被牢牢地綁在士族這條船上,不得不聽從士族的擺佈了?故此說,對何進而言之,只要能把宦官們趕出宮城就可以了。

    荀貞知何太后必不會同意何進的奏請,但還是問道:“太后怎麼說?”

    姚昇答道:“太后不聽大將軍之請,對大將軍說:‘中官統領禁省,自古及今,這是漢家的故事,不可廢也。且先帝新棄天下,我奈何楚楚與士人共對事乎!’”

    何太后當然不會同意何進的請求,就不說她久在深宮,與宦官們朝夕相處,有感情,便從權柄上來說,如把宦官全都趕走,她一個婦人家怎麼去掌握朝權?指望那些朝中的大臣?指望那些接替宦官位置的三署郎官們?想想都不可能。宦官一旦被趕走,她這個太后必會被架空。

    何太后不允,在“誅宦”或“逐宦”這件事,何進本來就意志不堅定,於是也就罷了,改而打算“殺雞儆猴”,想着乾脆殺掉幾個爲惡最重的宦官也就算了,可袁紹不同意。

    何進和宦官沒什麼大仇,士人與宦官卻是仇深似海,而且,宦官不除,何進一樣能夠掌權,士人卻不能獨握朝權,不但不能獨握朝權,說不定以後還會再受到宦官的報復打擊,時局一旦變得對士人不利,宦官們沒準兒就會掀起第三次黨錮,因是,袁紹又勸何進,認爲宦官與天子、太后最爲親近,朝臣的奏章和天子的詔令都由他們傳遞,如不悉廢,必爲後患。

    荀貞不知道趙忠、張讓們現在會想些什麼,但可以猜得出來,至少有一點很肯定,他們對“出賣蹇碩”這件事現如今必是充滿了後悔,本來形勢大好,忽然間就被何進、士人佔了上風,生死懸於人手,於此“危亡”之際,他們也不得不暫低下頭,既然出賣蹇碩沒有能換來何進的諒解、合作,那麼他們就轉而去賄賂一向對他們存有好感的何苗和何進的母親舞陽君。

    何苗很清楚如無宦官爲黨援,何氏一門非但不能得享貴重榮華,反而有可能會隨着宦官的覆滅而最終也被士人除掉,所以,他和舞陽君數次向何太后進言,叫她千萬不要聽何進的話,並說“大將軍專殺左右,擅權以弱社稷”。社稷是什麼?是國家。國家是誰的?是漢家劉氏的。現天子年少,“國家”在臨朝的何太后手中。以弱社稷,即是說在削弱何太后的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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