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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鍾繇(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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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貞與波纔有殺弟之仇,如果他去“請降”,怕就回不來了。文太守是一郡之長,請降這種事兒也不適合他親自去。如此算來,也只有鍾繇最適合去。

    鍾繇是郡功曹,在郡中的地位僅次太守、郡丞,還在荀貞之上,並且他本人又是本郡名士,出身衣冠士族,他的曾祖父鍾皓是“潁川四長”之一,博學書律,教授門生千餘人,他的祖父、從祖以及諸父也皆顯名於郡中,諒來波才也不會對他動殺機。

    最重要的,鍾繇有勇氣,膽氣十足。

    事實上,代表城中前去黃巾軍中請降這個活兒,文太守本是想請郡丞費暢走一趟的,結果費暢膽小,不敢去。當時,五官椽韓亮、主簿王蘭也都低頭不言。鍾繇因而主動請纓。

    他接過“降書”,整了整衣冠,慨然說道:“貞之放心,吾此去,必不辱使命!”

    荀貞、荀攸、文聘等人把他送到城下。

    荀貞從賓客裏選了十幾個個勇士,想讓他們陪同齊去。

    鍾繇拒絕了,說道:“波才若中計,肯接‘降書’,則我一人去足矣。波才若不中計,則百人去亦是無用,白白送死。接戰多曰,軍卒傷亡不小,還是把這些勇士留在城中,以防萬一罷!”

    ……

    城門打開,鍾繇單人獨騎,徑出城外。

    爲防城中再出城突襲,波纔在護城河外放了一隊騎兵,看見他一人出城,都覺古怪。

    領頭的隊長打個唿哨,二三十騎攔在吊橋前頭。

    初生的晨陽下,鍾繇昂首挺胸,緩緩驅馬上前。

    那隊長橫矛馬上,叫道:“來者止步!”一邊叫,一邊警惕地盯着城門口。

    荀貞揮了揮手,示意文聘、許仲等人退後,自己一人留在門洞裏,往外觀看,聽得鍾繇說道:“吾乃本郡功曹,奉府君之令,求見汝之渠帥。”

    “郡功曹?”那隊長呆了一呆,狐疑地往城門瞧了眼,打量鍾繇,問道,“可是爲童子時,墮水險死的長社鍾君麼?”

    “正是。”

    “墮水險死”是鍾繇小時候的一件事兒。他小時候和他的族父鍾瑜去洛陽,路上碰見個看相的,看到鍾繇,就對鍾瑜說:“此童有貴相,然當厄於水,努力慎之”。相士說完這句話,結果未出十里,過橋時,拉車的馬就驚了,鍾繇掉入水中,差點被淹死。

    這件故事早已傳遍了郡中,這個黃巾軍的隊長亦曾有耳聞。

    聽了鍾繇的回答,這個隊長肅然起敬,收起了長矛,說道:“小人不知是鍾君,尚前多有失禮,請勿見怪。不知鍾君見我家渠帥是爲何事?”

    這個年代,黔首對士子、官吏的敬畏是根深蒂固的,特別是對“名士”,非常敬重。雖然已經揭竿造反,但一聽來人是在郡中鼎鼎有名的郡功曹鍾繇,這個隊長依然一如往曰、畢恭畢敬,自稱“小人”。

    “奉府君之令,遞送降書。”

    “降書?”

    “然也。”

    “城裏要投降了?”

    “城中糧盡,爲百姓計,府君願意請降。”

    這個隊長又驚又喜,再又往城門洞看了眼,慌忙偏開馬頭,一疊聲令攔在橋頭的諸騎讓開道路,對鍾繇說道:“鍾君請跟我來!我帶你去見我家渠帥。”

    二三十騎,他留下了大半,依然守在橋頭,帶着其它的人,簇擁着鍾繇奔去中軍大帳。

    ……

    城門離護城河不太遠,荀貞在門洞裏聽到了他們兩人的對話,出了一口長氣,放下了心,心道:“長社鍾氏世宦州郡,家聲在外,郡中士、民受其家恩澤者甚多,連這個黃巾軍的小帥都對元常如此恭敬,更不必說頗有野心的波才了,想來他此去應是沒有危險了。”

    等他們遠去後,他退入城內,命守卒將城門關上,返回城上。

    文聘、許仲、程偃、江禽、劉鄧、小任諸人湊過來,問道:“荀君,怎麼樣?”

    “你們看。”

    順着荀貞的目光,衆人往城外看去。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鍾繇已去得漸遠了,從城上看過去,身形漸小。他經過的地方,黃巾士卒雀躍歡呼,不少人甚至丟掉了兵器。

    文聘說道:“此必是鍾君爲泄賊軍之氣,故沿途宣講,說我城中將降,賊兵因而狂喜歡呼。”

    “你說的不錯。只是,賊兵爲何‘狂喜歡呼’?”

    文聘愕然,答道:“當然是因爲……。”

    “因爲他們沒有鬥志了。”

    連着五天不停歇地攻城,眼看着袍澤一天天少去,陣亡的倒也罷了,一死百了,那些受傷未死的最爲悽慘、晝夜呼號,而面前的這座城卻固若金湯,絲毫不見有失陷的徵兆,便是久經訓練的老卒也會覺得士氣不振,何況不久前還多是農夫的黃巾軍?說實話,波才能把這麼幾萬人組織起來,連續不斷地作戰五天,居然沒有出現大規模的逃兵現象,已是非常了不起了。

    遠處黃巾士卒的歡呼不止,

    遮擋了鍾繇的身影。

    荀貞翹足儘量觀望,直等到確定確實看不到鍾繇了,這才收回視線,與左右嘆道:“志才真高才傑士也!”

    這一聲感嘆並非無的放矢,顯是在稱讚戲志才的“詐降”之計了。不論波纔是否接受鍾繇的“降書”,只從城下黃巾士卒此時的反應就可看出:黃巾軍的“氣”已然泄了。

    ……

    荀貞立在城頭,時而轉到城垛內側,探頭往城內看戲志才、高素、馮鞏督促民夫挖掘地道,時而轉回對面,遙望黃巾軍營地,觀察黃巾軍的動向,同時等候鍾繇歸來。

    晨陽東昇,今天難得陽光燦爛。

    城外田野上的積雪昨天就已融化乾淨,幾萬人人踩馬踏,泥濘不堪。黃巾軍的士卒們九成以上都是農人的出身,愛惜莊稼的觀念深入到了他們的骨子裏,儘管已盡力避開了剛種下不久的春苗,但是他們人馬太多了,避無可避,大片、大片的青苗被踩踏歪倒。爲了製作雲梯和攻城車,城郊較遠處的樹木大多都被砍掉,僅剩下一個個的樹樁,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

    也許是因爲得知了城中將要“投降”,絕大部分的黃巾士卒放鬆了警備,取了早飯後,一堆堆、一夥夥地聚在一處,高高興興地喫飯。荀貞離得雖遠,在城上也能聽到他們快樂的笑聲。

    程偃吧唧了兩下嘴,惋惜地說道:“可惜了,可惜鍾君還在賊營,沒有回來,要不然現在真是一個出城襲擊的好機會!你們瞧賊營裏的賊兵就像放羊似的,亂哄哄一團,毫無章法啊!”

    荀貞不覺一笑,心道:“看來我這幾天的‘教導’挺有成果,連阿偃這個粗人都知道‘章法’二字,都能看出‘賊兵’的短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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