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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一怒之威(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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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直說道:“荀椽部已到,咱們這就開宴罷。”拍了拍手,十來個美貌的婢女託着食盒魚貫登堂,爲諸人布食。堂下的女樂彈琴吹笙,輕歌曼舞。

    小夏在堂外目視荀貞。

    荀貞瞭然,剛纔張直和堂外的一個大奴眉眼傳意,小夏這是在提醒他要提防注意。他想道:“張直和那大奴對打眼色,‘說’的不外乎是‘辱我’之事。他若是想以言語羞辱於我,不需要和堂外的大奴打什麼眼色,莫非,他這個‘辱我’還需得有人配合不行?……,需有人配合?難道他不只是想罵我,還想打我?在堂外埋伏的有人,想來個‘擲杯爲號’?”

    這也不是不可能。荀貞這次來張直家,赴張直的宴,最壞的打算就是挨一頓打。挨一頓打和挨一頓罵比起來,肯定是前者更羞辱人。打一頓之後再丟出去,更羞辱人了。

    荀貞借用汗巾擦臉的機會,不動聲色地瞟了瞟小夏。小夏的目光一直沒離開荀貞,兩人視線接觸,他看懂了荀貞的意思,偏過頭裝與小任說話,說了沒半句,忽然捂住肚子,擠眉弄眼,唉喲叫疼,急問旁邊的張家奴婢:“你家的溷廁在哪裏?突然肚痛,十分內急。”

    他問得急,張家的奴婢沒多想,隨手往堂西指了指,說道:“一直走,到牆角,便是糞溷。”

    小夏捂住肚子,彎着腰,快步離開了堂門口,向這奴婢手指指的方向去了。

    小任、程偃奇怪地看了看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又往堂內看荀貞。

    堂內亮如白晝,婢女已把酒食布好,張直正舉樽勸酒。堂上諸人共飲一樽,飲畢,皆亮出樽底,以示飲完。荀貞也同樣亮出了樽底。這個舉動,既是漢人淳樸好酒,每飲宴必痛飲的一個表現,也是一個禮節,表示對敬酒人的尊重。張直指着荀貞,說道:“椽部沒有飲盡!”

    他的座位在堂內最裏邊,離荀貞隔着五六個案几,差不多得有一兩丈,哪裏看得到荀貞的酒樽裏有沒有酒?明顯是在藉機生事。荀貞也不分辨,帶笑將酒樽掉了個個兒,樽口朝下,樽底朝上,晃了兩三荒,半滴酒沒有掉出來。張直連連搖頭,說道:“沒飲盡,沒飲盡!”

    先前進堂布食的婢女沒有走,留在了賓客們的案邊,伺候他們飲食。張直命伺候荀貞的那個婢女:“給督郵滿上,再喝一樽!”那婢女從命,用酒勺從甕中取酒,給荀貞滿上,繼而端起來,請他喝。在座的賓客都只喝了一杯,荀貞爲何非要喝兩杯?灌酒也是一種羞辱。

    堂下的小任、程偃面色陡變。

    荀貞若無其事,接過酒樽,笑道:“君家酒美,正該多飲。”一飲而盡。張直哈哈大笑,說道:“知道我家酒美,說明你還有兩分品味。貞!再飲一杯。”

    “幼名,冠字”,“冠而字之,敬其名也”。對一個成年男子來說,“名”是用來自稱的,除了父母長輩和地位高過自己的人之外,被人直呼己名是一種極大的侮辱。“今人聞呼其名,其不怒罵者幾希”。張直的從父張讓是中常侍,如果張讓直呼荀貞的名字倒也罷了,張直算是什麼?一個白身而已。荀貞出身名門,又是北部督郵,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他直呼己名,辱之甚矣。

    小任、程偃勃然大怒。荀貞耳聽八方,眼觀六路,注意到了他兩人的怒色,微微把手往下一壓,示意他兩人鎮定,等婢女再將酒滿上,從容飲盡,笑道:“君家美酒,名不虛傳。”

    席上賓客無不竊笑。張直嘿然,心道:“田舍兒真夠能忍!”

    宴席還不算正式開始,賓客才喝了一杯酒,連着辱荀貞了兩次,荀貞都不理會,只當清風拂面。他有心再辱,面對荀貞這副“唾面自乾”的姿態,也一時無從下手了。

    “諸君請再共飲一樽。”

    諸人又齊飲一樽。這杯喝了,酒宴正式開始。

    ……

    喝酒不能空喝,只敬酒、碰杯沒意思,應張直的提議,用酒令助興。當時酒令不及後世花樣繁多,但也有不少,比如投壺、比如酒令錢。投壺要有技巧,張直不擅此道,選擇了酒令錢。

    酒令錢就是每人拿一個特製的錢幣,錢上刻有一個數字。選出一人爲酒監正,將與之對應的酒籌錢放入籌筒中,搖動後取出一枚,根據上邊的記數報出數字,席上如有人持此數字,便或罰酒、或歌舞、或吟唱。

    酒監正選了費暢。他捧着籌筒嘩嘩搖開,探手取出一個酒籌錢,張直按住案几,撐身問道:“是何?”費暢展錢觀看,看罷,一臉的阿諛,說道:“真是好口彩,乃是‘樂無憂’。”

    酒籌錢裏除了與酒令錢對應的數字外,還有許多其它的文字錢。有的是吉祥話,如“樂無憂”、“壽毋病”、“貴富壽”之類;有的是遊戲娛樂,如“起行酒”、“飲酒歌”、“自飲止”之類。“樂無憂”顯然是句吉祥話。

    張直哈哈大笑,舉杯示衆,說道:“夜方至,酒剛起,長樂未央。”席上諸人隨之舉杯,皆附和笑道:“長樂未央。”衆人將酒一起飲下。

    再搖動籌筒,搖出了一個“第十一”,席上諸人手裏沒有人拿這個數字。再搖,是“第十九”,南部督郵笑道:“是我了。”痛快地將酒飲盡。

    如此這般,連着搖了十來次,搖出了六個數字,席上諸人多半都輪到了一回,也不知荀貞是運氣好還是怎的,卻一次都沒輪到他。費暢想道:“少主令我來當個這個酒監正,明顯是想讓我多灌荀家子幾杯酒的。荀家子運氣好,十來次都沒搖到他,這可不行。”再又搖出一個酒籌錢,拿起來看,上邊寫的是“五穀成”,又是一句吉祥話。他大聲說道:“第十三。”

    荀貞手裏的酒令錢正是“第十三”。依照慣例,爲表公正,報完數字後,酒監正該把錢亮出來給大家看的。費暢這次報完,卻沒給諸人看,而是直接丟回了籌筒裏。

    荀貞心知必有蹊蹺,但也不問,當作不知,含笑飲下了樽中酒。對面席上一人陰陽怪氣地說道:“荀椽部好氣度,酒籌錢也不看便把酒飲下,也不怕費丞哄玩你?”

    “在下身爲費丞下吏,費丞又怎會哄騙在下?”

    堂上的賓客們很多都在想:“‘荀家虎’偌大威名,今夜在張君席前卻老實得像個病貓!如此看來,他也只是一個欺軟怕硬的人。”不覺又小看了荀貞三分。

    ……

    堂外,小夏回來了。荀貞偷空打眼看他,他面上顯出焦急神色,頻頻以目示意。荀貞心道:“小夏不斷地往堂門兩側看,他這是在示意什麼?是想告訴我堂外有埋伏?”

    酒過三巡,堂上氣氛漸熱,好幾個酒量淺的已見半醉,把身邊的婢女摟入懷中,玩弄戲謔。有兩個過分的,將婢女的衣裙都扒掉了,露出那倆婢女白生生的嬌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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